晚上四點多鐘的時候,館裡不少員工聽見宋館長辦公室傳出一陣吵鬧聲,個個豎着耳朵、探着頭,緊接着,許司氣鼓鼓地出來回到工位收拾東西。
周遭一衆人基本都是體制内的老油條,對此也不再像日常那樣上趕着去關切、安慰,各忙各的,連個眼神都沒給上一個。
幾個長相年輕點的策劃員看見松百丞走過來卻笑臉相迎,說的話毫無營養,純粹是沒話硬聊,也要維持下微薄的同事情誼。
清空好辦公桌面,許司抱着箱子走到垃圾桶旁邊直接砸了進去。
眼看心情痛快了些,松百丞的聲音從耳邊想起,“你寫的這些垃圾報告要麼自己帶走,要麼也丢進去。”
許司紅着臉,試圖在離開工藝館前最後再搞些事情,故作難過道,“松老師,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我知道這段時間沒幫到您什麼忙,還給您添了很多麻煩,可您也不至于說我是垃圾啊?”
音量不輕不重,恰到其分地讓周圍辦公的員工聽得清清楚楚。霎時,手裡的幾張報告好像在散發出縷縷惡臭,松百丞心裡泛起一股惡心感。
等了片刻也不見有人前來勸說,許司還想繼續說點什麼被一把打斷,“你要是這麼想,那就是吧,我尊重你的自我評價。”
接着把手上的東西拍在他身上,“别以為我看不出來報告都是從網上複制粘貼的,拿走,我辦公室裡的文件櫃不儲存垃圾。”
随即松百丞拿出紙巾擦了擦手,蔑視地瞥了一目光轉身就走。
許司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察覺到幾束異樣目光投射過來,難得展現出慌張,忍着火胡亂地把報告塞進了垃圾桶。
徹底不裝了,他三兩步追上松百丞,壓低聲音說,“松百丞,我現在自由了,你就不怕我偷偷去找千禦?”
終于露出真實面目了,甚至還在挑釁,敬酒不吃吃罰酒,松百丞看他的眼神充滿了鄙夷。
許司沒意識到這招對他已經沒用了,心裡還在沾沾自喜。
于是繼續叫陣,“我現在有大把的時間接近千禦,就算不能得到他,我也要讓你過得不舒坦。”
松百丞恥笑一聲,“你要是這麼想找罵,你就去。不過我還是要最後提醒你一次,館長手裡的證據我這也有一份,你去找千禦的那天,那些證據就會出現在你學校校務處辦公室裡,你自己掂量掂量。”
許司再次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他剛憑借姨媽的關系讓宋館長答應這事私下處理,如果松百丞把證據直接捅到學校裡,然後抄襲和代筆的事情弄得人盡皆知,到時候他不僅回學校學習拿學位證無望,之後怕是也不能在美術界立足。
顯然,他認識不到這點,毅然決然地選擇走上作死的道路。
“不想讓我找,我就偏要找,我才不相信千禦會罵我。有姨媽和媽媽在,你們誰也動不了我。”許司沖着松百丞的背影低吼道。
前不久他找私家偵探探查到了柳千禦的公司具體地址,以及下班時間,開什麼車、車牌号是多少等信息,現在剛好用上。
他看了眼時間,現在開車趕過去差不多七點,剛好能在地下停車場找到柳千禦見他一面。
接連幾天晚上下雨,一到下班高峰期各條道路就擁堵得厲害,又偏逢地鐵11号這條“牛馬”專線出現故障,陳一彥、季原、楊永洲三人便再次搭柳千禦的車回家。
季原樂呵呵道,“千禦,今天也謝謝你了,明天我再給你帶我媽做的超級無敵好吃的黃油曲奇餅幹給你當下午茶。”
“你帶餅幹哪夠啊。千禦,明天上午的優化結果分析我幫你寫,你上午趴着休息會兒。”楊永洲認真說完又指了把陳一彥,“他給你把風。”
“你埋汰誰呢。”陳一彥嬉笑着一巴掌拍過去,從包裡拿出兩張卡片,“千禦,這給你,這是我朋友幫我搶的兩張CICF漫展門票,你跟百丞去逛逛。”
柳千禦看着這三人頓時哭笑不得,算上這次也就送過他們兩回,這整得他像是幫了他們很大的忙。
心裡雖這麼想,嘴上卻沒丁點客氣,“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啊,今晚一定送各位安全到家。”
在大廈地下車庫裡聲音通常顯得尤為響亮,許司坐在車裡已經等了二十分鐘,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下了車之後才看見柳千禦正跟身旁三人有說有笑地聊天。
有旁人在更好,他整理了下衣着、清清嗓子,然後表情怯懦地走上前,“那個,千禦老師,我是許司,你還記得我嗎?”
我什麼時候成你老師了,又是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打鬧聲戛然而止,柳千禦心裡生出疑惑,其他幾人也紛紛上下打量起許司。
看許司往前移了移剛要張口,楊永洲快他一步問道,“千禦,這人你認識?是你朋友嗎?”
“認識,但不是朋友,當過我家百丞的實習生,今天剛被開除。”柳千禦小聲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