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别人會讓你變得廉價。”
微弱的燈光盡數浮在溫絨的眼鏡上,萊昂看不清他的眼神。
過會兒,遲疑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響起,“學長,對别人不應該禮貌嗎?”
“态度該強硬的時候要硬起來,比如那天你揍趙澤陽,我就覺得很酷。”
溫絨脖子前傾,向萊昂的方向靠攏,“酷、酷嗎?”
“對,很酷。你沒發現嗎,自從你揍趙澤陽,大家對你的态度都不一樣了。”雖然主要原因跟揍趙澤陽一點關系都沒有,但萊昂覺得這個小小的謊言是值得且有效的。
“酷……”
果然,溫絨呢喃一聲後,站在車前歪頭思考,像是完全沉浸進去了。
萊昂滿意他的反應,摸手機出來看一眼時間,九點四十五。
開車過去大概十點,回來十點半,正好睡覺。
“上車吧。”
“……”
“嗯?”
“不要。”
生冷堅決的兩個字不像從溫絨喉嚨裡發出來的聲音,偏偏這裡沒有第三個人。
湛藍瞳孔驟然緊縮,手機差點掉到腿上。
萊昂偏頭望向窗外,溫絨背着光,灰蒙蒙的夜色裡隻餘一道抹不開的黑。
這是溫絨第一次拒絕他。
萊昂終于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晚上九點半突然喊溫絨出來,還要他上車,根本沒有問過他願不願意,這樣做有沒有打亂他原本的計劃。
因為脾氣太軟,萊昂無意識地擺弄溫絨,完全沒注意到他其實是有主觀意識的人。
——他跟剛才在宿舍門口和溫絨搭話的男生沒有任何區别。
“溫絨……”萊昂心跳不穩,“你晚上是不是有其他事?”
路上有車經過,白色的車燈由遠及近,照出溫絨臉上從未出現過的冷峻。
萊昂喉結上下一滾,想要再詢問,空氣裡傳來靈動的笑聲,“學長說的拒絕是這樣嗎?酷不酷?”
“……”
“學長?”
“酷。”萊昂遲鈍地點了下頭。
白光走遠,溫絨繞車一圈,小心拉開副駕駛的門,“學長這是你的車嗎?好好看,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車,好像電影裡面的道具。”
萊昂無法聽見這些贊美,心裡波瀾萬丈,應該說是忐忑。
溫絨到底願不願意上車?還是他太乖不會拒絕?
他停下換擋動作,“溫絨,我晚上叫你出來,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溫絨搖頭,“我很開心,因為學長就像朋友一樣。我第一次交到朋友。”
咚咚
萊昂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溫絨跟自己算什麼朋友?幫幾次忙就能算朋友了?那豈不是誰都能跟他當朋友?
“溫絨,朋友不是這樣交的。”
溫絨拉下安全帶的動作定了一定,有些惶恐,“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我很願意跟你做朋友,但朋友不是我向你示好就可以成為朋友的。朋友是你找到自己的興趣愛好,遇到有同樣興趣的人,你們三觀契合,所以成為了朋友。簡單示好得來的朋友需要你花很多精力和時間去維護,那些是損耗你的東西。”
萊昂胸中一股無法控制的情緒噴湧而出,“你剛才為什麼拒絕那個約你吃飯的人。”
“因為……他穿着網球社的運動服。”
“那明天沒穿網球社運動服的人找你,你就不拒絕了?”
溫絨:“我……”
“無論什麼人向你示好,不要随随便便把他當朋友,因為他可能觊觎你的屁——”萊昂咬舌改口,“我的意思是,他們對你另有所圖。”
“我身上有什麼東西可以圖?”
“當然是你的……總之他們心懷不軌,就像拐賣一樣想拐賣你。”
溫絨被這麼一吓,肩膀都聳起來,靠在椅背上不敢說話了。
車子發動,風從車窗外灌進來。
萊昂冷靜了些許,開口問:“你喜歡趙澤陽跟時野嗎?”
“啊?”
“不是那種喜歡,我的意思是很正常的喜歡。”
溫絨沒明白“那種喜歡”和“正常喜歡”分别代表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分開講,喜歡不就是喜歡嗎?
巧合的是,這兩個名字的分類跟“喜歡”搭不上邊。溫絨也不糾結,直言:“我都不喜歡。”
“那更讨厭誰。”
“趙澤陽。”
萊昂噗嗤一笑,“我還以為是時野。”
“時野隻是奇怪了一點,但趙澤陽會拿球砸我,所以趙澤陽比他更讨厭。”
萊昂眸子一轉,引入這一趟真正的目的,“現在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嗯嗯。”
“弗羅裡曼學院秉承聯邦傳統,大多數事情采用投票的方式決斷,以體現民主和公平。”
“一個小時前,學生會組織了一場關于新老網球社留哪一個的投票。”
溫絨對着空氣點頭,以表示自己在認真聽講。
“現場結果是時野赢了。”
“嗯。”
“但其實新生們支持的都是趙澤陽。周謝在記票的時候做了手腳,讓所有人都以為時野得票多。”
“……”溫絨腦子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