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啪!
節能燈閃了幾下才亮起,林佑習慣性往屋裡邊掃視一圈,目光在觸及沙發旁邊那坨陰影時,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有人在家裡等他,枯燥的生活似乎也沒那麼難熬了。
“陰影”有了動靜,慢慢蠕動着,掉下來幾條觸手摔在地闆上,又被伸出來的一隻黑乎乎的手撿回去。
實驗體剛睡醒,揉了揉眼睛,拉緊身上毯子,喊了他一聲,“林佑。”說完,不安地團了團觸手,怕又把觸手甩出去。
這麼多觸手全擠在一塊,難為他了。
林佑眼尖地瞧見實驗體身邊抖落的黑灰,腳步一頓,擡腳繞過去。
不是第一次被忽略,實驗體這次是有些生氣了,觸手蠢蠢欲動探出,在要越過地闆上的黑色不規則圓圈時停下,不甘心地把下巴擱在觸手上,死死盯着林佑做飯的背影。
晚飯很簡單,林佑用賺來的貢獻币買了點合成米和一點菜。
離林佑那日遇見和助理長得像的人已過去兩天,這兩天,林佑除了回家做飯喂實驗體,其餘時間在外頭努力工作賺貢獻币。
開始林佑還怕讓實驗體一人待着會鬧,後面就發現,實驗體不是睡覺就是發呆,和在研究所時的生活屬實是沒啥區别。
“吃吧。”林佑把碗放實驗體面前,遞給他一把勺子。
實驗體擡手,對着林佑展開手掌。
掌心是灰色的,指甲縫裡全是黑泥污垢,想想地闆上的黑灰,就知道實驗體是如何把手弄髒的。這兩天光是給他擦手,林佑就損失了兩條毛巾。
“好了。”林佑把新毛巾扔進水盆裡,“下次不要把手搞這麼髒。
這是實驗體第一次吃飯,之前林佑都是特意給他煮粥吃,在實驗體吃過幾次後确定不會肚子疼,才放心拿米飯給他吃。
畢竟他不想半夜被實驗體腹痛發出的哼哼聲吵醒。
實驗體這幾天一直躺在沙發旁邊那塊地闆上,把那兒當自己的窩了,連吃飯也不肯挪位置,還要求林佑把椅子搬過來陪他一起吃。
雖然每次他剛把椅子搬到沙發旁邊,實驗體就吃完了,然後興緻勃勃盯着林佑吃。
這次也不例外,頂着和觸手一般黏糊的視線,林佑忽然沒啥胃口了,他放下飯,蹲在實驗體面前,“你的傷怎麼樣?”
“很痛。”
“讓我看看。”林佑上手去拉實驗體的毯子,手腕多出一種奇異的觸感,觸手搭在他手上阻止了他的動作。
“很醜的,你會嫌棄我嗎?”實驗體好多天沒洗臉,臉頰上全是從觸手上蹭來的黑灰,他本人猶然不覺,兩隻藍寶石似的眼睛水亮亮的。林佑毫不懷疑自己要是說嫌棄,這雙眼睛立即能滴出水來。
“是有點醜。”
“真的……你嫌棄我?”實驗體把腦袋縮進毯子裡,觸手不滿地拍打地闆,每拍一下就在地闆上留下條明晃晃的黑印。
“不嫌棄你。”所以能先别拍了麼!
一句話的功夫,地闆上多出十幾條印子,看得林佑心累,他得擦多久啊。
林佑轉移話題,“讓我看看你的傷。”他邊說邊掀開毯子,這次實驗體沒任何抵抗。
毯子下的傷勢,讓人光看着就一陣心悸,纖瘦的身體上沒一塊好肉,黑紅相間,有部分傷口經過反複拉扯發炎,化膿流水,表面覆蓋着一層透明薄膜。
傷勢竟然這麼嚴重!
最開始實驗體腿上的傷勢比上半身要稍微嚴重一些,但是才過兩三天就好了小半,而上半身有毯子蓋住,林佑還以為實驗體其他部位的傷同樣好得差不多,還打算今天把人身上的灰擦擦,省得弄地上。
“你先放開我,我去給你拿燙傷藥。”在林佑沒發覺的時候,觸手又纏住了他的小腿,這條觸手受傷不重,結的痂剝落後粉嫩嫩的,深一塊淺一塊,沒那麼醜。
看實驗體沒反應,林佑揪住觸手扯下來,轉身去拿燙傷藥。
傷勢嚴重的部位都有一層透明薄膜覆蓋,林佑猜測這是實驗體的自愈手段,隻在起水泡和泛紅結痂的地方塗了藥,總比沒有強。
“還有我的腿。”
實驗體拉住林佑的手腕,那條傷勢最輕的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林佑不想碰其中任何一條觸手,于是敷衍說:“你的腿太多了,我的藥膏不夠用,下次再塗。”
“塗一條就可以了。”實驗體不肯放棄,撈起一條觸手塞到林佑手中。
溫溫的。
觸感比之前要幹燥些,長出來的新皮更嫩,肉疙瘩也是軟的。
好像沒那麼惡心了。
依着實驗體的意思,林佑擠出大坨藥膏,細細搽在觸手上。
說起來,這是林佑第一次不帶任何恐懼,心平氣和地觀察這隻存在于電子屏幕上的生物。
觸手的根部差不多有林小腿那樣粗,越往末端越細,至于長度,目測可能比林佑的身高還長一些。
從末端往上掃,視線移到皮膚顔色截然不同的腰部時,林佑思索,既然八條觸手擠在一塊和腰部連接,那他怎麼沒看見下半身的私密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