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鍋糊糊煮的稀碎,林佑開始沒認出裡面的食材是什麼,直至用勺子扒拉出一塊軟爛的地薯皮。
淡黃色的地薯是怎麼煮出這種黯淡的土黃色的?
“你快點吃,等你吃完了我再吃。”實驗體坐在林佑身側,觸手不安分勾着他的腳踝,語氣期待。
勺子用力刮了刮鍋底,底下有一層厚厚的焦化層,是糊味的來源,林佑此時食欲大減,但不忍心辜負實驗體的好意,舀了半勺,嘴唇抿了一口。
甜不甜鹹不鹹的,焦味不僅重還糊嘴,還有一股放久了的酸味,要說難吃也不至于無法入口,可配合這個顔色,讓人哽在喉嚨裡咽不下去。
“咳……其實我在外面吃過了。”
沒去看實驗體的反應,林佑拿起旁邊的袋子,“我還打包了點回來。”
他打開餐盒,裡面是他的員工餐,簡單的合成米飯和豌豆,還有幾片肉,是他下午不忙的時候裝進飯盒的,隻需熱一下就能吃。
“我做的很難吃?”實驗體觀察着他的表情,聲音不複先前的雀躍。
“額……好像有點馊了,會吃壞肚子的。”
實驗體不相信地舀了勺地薯糊放進嘴裡,再難吃的食物他都吃過,所以他不覺得這個味道是奇怪的。
“嗯,要不你以後還是别做了。”為了不讓實驗體浪費食物,林佑直截了當地說。
實驗體整個人蔫蔫的,仍是不服氣:“電視上就是這樣做的。”他是按照電視上的美食節目一步一步來的,不過中途缺少食材,用其他食物代替了一部分。
林佑不置可否,調料都分不清的人,跟着教程稀裡糊塗能做出什麼好吃的。
“以後我會每天做飯給你吃,你别碰家裡的鍋了。”林佑歎氣說,他隻希望實驗體好好待在家裡,别再糟蹋食物。
“真的,那你會一直做飯給我吃,直到老死嗎?”實驗體重新支棱起來,抓着林佑的手臂問。
當然不可能,暫且不說他是否能和實驗體永遠在一塊,将來等他們老了,會住在養老院才對。
“快點吃飯吧,我今天很累,要早點休息。”
林佑沒回應實驗體的問話,他估摸着這是實驗體從電視上學來的,幹脆現在就去把電視機設置成少兒模式,省點事。
實驗體直視着桌子對面挺拔的後背,看了半晌後,壓下内心想要上去糾纏住他,用觸手緊貼他每一寸肌膚的沖動。
收斂眼中的欲望,實驗體低頭吃着沒滋味的飯菜,觸手從桌底下伸過去,不是爬向林佑,而是旁邊裝着糊糊的電鍋。
這條觸手的傷完全好了,觸手末端擡起,抽了一下電鍋。
他用的力不小,電鍋在地上轉了好幾圈,撞到牆上才停下。
林佑聽到動靜,立馬放下遙控走過來,檢查電鍋沒壞後,盯着地闆上灑的糊糊看了會兒,回頭用眼神譴責某個罪魁禍首。
實驗體正低頭幹飯,至少表面上是心虛到快把頭埋飯盒裡了,臉側的頭發也全垂到飯桌上。
看了他一會兒,林佑想起前幾天惦記的事情——給實驗體剪頭發。
還處于生氣狀态的實驗體依舊很聽林佑的話,乖乖坐在地闆上讓他剪頭發,但依舊冷漠地望着牆角的電鍋。
“你的傷怎麼樣了?”林佑問。
實驗體故意不理他。
于是林佑專心剪頭發,這頭栗色頭發太久沒打理,之前燒焦的部分長了後又和其他頭發糾纏在一起,梳理不開,隻能全剪了。
“我的傷還沒好。”剪到一半,實驗體突然開口。
林佑:?
他愣了下,随即反應過來,實驗體回應是大概十分鐘前随口問的話。
“那你好好休息。”林佑說完這句話,莫名感覺周圍的空氣更冷了。
等剪完後,林佑看着實驗體的頭發沉默了。
“我給你洗一下。”
洗完後總算順眼一些,林佑很滿意。
折騰一晚上,林佑最後當着實驗體的面把電鍋裡的糊糊全給倒了,簡單洗漱後就上床睡覺了。
而實驗體獨自在角落生悶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翌日早上,林佑去買菜順便帶回來幾顆奶糖,實驗體的氣就消了個一幹二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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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号街作為第九區管理最混亂的街區,打架鬥毆是常态,林佑在這裡小心翼翼住了幾天沒被波及,反而是在邊緣的餐館遇到了麻煩。
平常來餐館鬧事的客人不是沒有,這些客人一般是由老闆來解決,恰巧今天下午老闆有事,也不肯關門,就讓林佑在一人在餐館賣飲料和預制菜。
“我要吃現炒的青菜,聽不懂人話?!”面色青黃的男人猛地拍桌子,朝林佑大吼。
“不好意思,老闆不在,這個菜是炒好的,隻是……”林佑悄悄後退一步,計劃要是男人發瘋,他好跑後廚去,反正這裡砸壞了什麼東西和他沒關系。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突兀的聲響打斷,男人用力踹了一腳桌子,神情暴怒,但桌子沒踢動多少,僅僅是菜湯灑了出來。
“你當老子是傻子呢!吃一口滿嘴防腐劑味,你管這個叫現炒的?你們老闆不在,就這麼糊弄老子?!”
男人的嗓門賊大,餐館外面有路過的人探頭探腦看熱鬧。
小餐館裡百分之六七十的菜是預制菜,平時老闆炒菜就是加個熱,頂多放點調料,這是林佑工作兩天後發現的。
這道炒青菜就在其中,想想也有道理,要是新鮮的蔬菜,價格不說翻上一倍,也絕對沒這麼便宜。
往常沒有客人挑剔預制菜難吃,知道是來找麻煩的,林佑懶得浪費口舌,“不好意思,要不你再等等,我們老闆快回來了。”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顧忌,兩隻眼睛死死瞪着林佑,仿佛和他有什麼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