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然在診室外等着。咨詢師獲了多個國内外的獎,獎章獎杯擺了一排。
診療室用玻璃圍起來,聲音聽不見但能看到裡面的人影。這讓他心裡稍微松動點。
一小時後,離筱從裡面出來。笑着同咨詢師道謝并再見。
“他聲音好聽嗎?”李忱然問。
離筱很奇怪他這樣問,就說一般吧,英語講得挺溜,是個華裔。
“那他有什麼本事不?”
離筱說差不多是個蒙古大夫,她以前在精神科開藥,醫生也是類似的話術。
“哦。”李忱然聽了心裡暗喜,但又馬上被理智打住。這說明沒有解決任何問題。
“還預約了下次的。”離筱扁扁嘴,一次語療可不便宜。
李忱然說不高興就不去了。預約取消就行。
離筱沒有回複。但她想起咨詢師說她心裡有困境,有可能是平時的情緒沒有疏散到位。她自己是個不善于傾訴的人。之前還有一些郁悶的事,她悶在心裡沒說。
她蓦地站住,喊了他一聲。
李忱然聽她那麼嚴肅地叫他。也停住,低頭認真聽她說話。
離筱先是為之前她急沖沖地去揚州道歉。再細細說了方廠長的事。
“我有時候挺讨厭我這臉的。”她抓了抓下颌,抓出了兩道紅痕。
李忱然看了一眼,搖頭說她想太多了。
離筱不解,讓他繼續說。
他說回家慢慢聊。她不依,纏着他立刻就講明白。
“哥哥,哥哥。快告訴我吧。”
李忱然倏地停住,低眉剜了她一眼。“這還在大街上呢。”
正是在大街上才敢這樣叫。要是回去了,喊一聲就要被按到床上去。
見她一直鼓着臉走路,也有些不忍。便找了家咖啡店,兩人坐了,慢慢把這事分析給離筱聽。
方廠長是車間最大的管理者,平時接觸到的一線女工數不勝數,何必找離筱。離筱的崗位屬于行政,是可以直接接觸到老闆和人事。他找離筱搞顔色,可是要冒很大的風險。
“如果他真的看上你了。早就對你動手,這幾個月過去,也不見什麼動靜。”
離筱聽了說也是,肯定還在綢缪其他坑,要引她自己跳進去。
“你的崗位就你一個人,要動也不能動你啊。”李忱然淡定地喝了口咖啡。
離筱又提了些反駁意見。
一條一條被李忱然駁斥了。這場辯論,李同學全勝。
“如果你困惑,你把他約出來,請一頓飯。有什麼話都講明白。”
離筱想也是,老是揪在心裡也不是個辦法,倒不如直面去解決。照以往她的行事風格,早就把這種惡濁事攤開了。隻因她對方廠長還有顧慮,覺得他類似長輩。攤開了講,就是撕破臉。
“我同他講,你可以呆一邊不吱聲。”李忱然見她猶豫,再次給她助力。
“你打算怎麼講?”離筱憨憨地問。
“自然是從管理者的角度和男人的角度去談。”他喝完了咖啡,見離筱嘴上喝得都是奶泡,直接上來親了一口。“當然,我的身份要你給。”
離筱臉紅,嗔了聲“還在咖啡店呢”。
李忱然行事很雙标,他不管身處何地,想親就親了。
他喝的美式。離筱喝的是奶蓋果茶。
他轉了另一邊臉繼續舌吻。
離筱柔軟的舌尖嘗到了美式的苦和他心裡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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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李忱然所說,方廠長根本不圖離筱的人,他為的是他的女兒。
“唉。我的女兒不争氣,她要是有你的一半,我就不用那麼操心了。”酒足飯飽後,方廠長對着離筱和李忱然吐苦水。
他女兒成績不錯,考的大學也是省内的top3,但是為人太過膽怯。現在在隔壁廠裡做行政。性格軟弱,暗地裡吃了不少的虧。原是等她合同到期了。跳槽到這邊電子廠來。方廠長之前是看中了離筱的崗位,工作簡單但無法替代,上班時間自由,工資也不低,最重要是在他手下做事,就不怕受欺負。
可電子廠并入到省城集團後,人員的招聘就需要集團審批。他打聽過,省裡的名額卡的很緊,行政人員不再新增。他原是想着離筱能舉薦,再不濟讓離筱教一教女兒這個崗位的技術,去别的工廠呆一呆也行。隔壁廠做到年底,就不再續簽雇傭合同了。
離筱當場就應了。“采數據簡單,隻是背後的原理很多人看不明白。我可以教她。”
方廠長聽了很高興。計劃等女兒工作合同一到,就來當個免費的勞動力,讓離筱提點提點。
十一月的臨城,有了點秋意,晚間的風帶有瑟瑟涼意。離筱穿了件薄長袖T,外面套了件格子襯衫。她挽着李忱然的胳膊,他還穿着短袖。
“真像你說的,是為了别的事。”
兩人預計是會喝酒,就沒開車,飯店訂在工廠附近,回去可以坐地鐵。
“所以說嘛,有什麼事說開了就好。”他看了眼離筱,又補充道,“你這容貌,是個男人看了就有沖動。幾個月都沒下文,要麼不行要麼就有别的事。”
離筱聽着這直白的話,瞪大了眼。“你就是這樣想我的?當初在陳勝光辦公室見到我,你是不是就這樣想的我?”
他見離筱面泛薄韫,柔聲道:“我說的也是實話。當初見你是因為你變化太大了。但這不影響你其他方面。剛剛廠長不就肯定了你的能力嗎?”方廠長一直誇獎離筱做事穩妥,人還上進。從沒提過她的容貌,肯定的都是她的能力。
雖沒繼續加深怒氣值,但挽着他的手垂了下來。
“你不是說要解開心中不知名的困境嗎?正視自己的外表,就是第一步。”
她覺得李忱然不知哪來的話,這樣也能想到。雙手絞了絞,轉念想着,他說的不無道理。自己的容貌在以前就有過困擾。
她覺得自己太黑太醜。瘦了白了後,又招惹了各種不懷好意的人。她的外表和内心性格不匹配,所以有時候有些沉默和擰巴。
“好啦。”李忱然站她身邊,看她臉不像剛剛那麼扁了,就伸過來胳膊,說,“挽着,哥哥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