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河村位于蘆州、燕州與雍州三州的交界處,地處交通要道,來往旅人衆多。
雖說是村子,但規模和小鎮差不多。
村裡的屋舍是青瓦白牆,連路都是平整的石闆路,而非泥濘的土路。
但也許出于天氣的緣故,路上沒什麼人,隻有暗黃枯草随風亂舞,村内一片寥落蕭條。
不遠處,幾個小孩迎風奔跑,大聲吵鬧着,好像在争搶着什麼東西。
“把仙丹給我!”
“不給不給!這是我爹給我的,憑什麼給你!”
争執間,他們搶奪的那東西被撞飛,在空中劃出一道圓潤的弧線,又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圈,最後正好碰到崔若盈的鞋尖,停了下來。
那是一個白瓷瓶。
崔若盈一怔,俯身将白瓷瓶撿了起來。
白瓷瓶隻有一指長,瓶身因在地上滾了一圈而沾了些泥土。
她撚着白瓷瓶晃了晃,聽到裡面有東西在沙沙響,應該是丹藥。
“還回來。”
還沒等崔若盈搞明白裡面到底是什麼,一道粗犷沙啞的聲音就在她前方傳來。
同時,一隻粗糙的手也伸到了她面前。
崔若盈擡起頭,隻見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穿着粗布衣衫的高大村民。
他滿臉陰翳,面色不善,剛剛和人争執的小孩站在他身後,怯生生地看向崔若盈,明顯是他的孩子。
殷逐白看着村民,又扭過頭,挑眉看了崔若盈一眼。
他想看看,這個崔若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會害怕嗎?還是會驚慌失措?
“還回來。”
那高大村民再次重複道,話語中滿是不快。
崔若盈思忖一瞬,把藥瓶遞了回去,臉上的笑容依舊甜美可愛,好像感覺不到對方的惡意一般。
“對不起,我隻是順手把它撿起來了,這就還給你。”
村民接過藥瓶,神色稍霁。
他擡眼掃了掃,見兩人都是生面孔,語氣熱絡了幾分。
“兩位是想投宿嗎?我帶你去找我們村長。”
說罷,不由分說地走在前面,就要給兩人引路,熱情的模樣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走出幾步,見崔若盈和殷逐白沒跟上來,還回頭催促道:“快跟上啊,等會兒又下雨了。”
說話時,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遊離,眼中似乎還帶着幾絲懷疑。
殷逐白露出一個無害的笑,走到崔若盈身邊:“妹妹,别鬧脾氣了,天氣這麼差,有個落腳的地方就不錯了。”
說着又看向村民,語帶歉疚:“抱歉,我妹妹嬌生慣養,對住處有點挑剔。”
崔若盈:“……”
死殷逐白,把鍋都推到她身上了。
那村民聞言,眼中的懷疑散去了幾分。
“兩位不用擔心,村長會給你們安排最好的住處。”
崔若盈尬笑一聲,硬着頭皮道:“行,那走吧。”
兩人不遠不近地跟在帶路村民身後。
崔若盈小幅度地轉頭,小心打量着道路兩邊的景象。
隻見村中屋舍俨然,一片安靜祥和之意,偶爾有幾個村民匆匆與兩人擦肩而過,似乎沒有什麼異樣。
“妹妹。”
正想得出神,輕柔的聲音突然從耳後傳來。緊随其後傳來的,就是一陣幽幽的香味。
像是帶着水汽的潮濕樹葉的味道,又像是冬日凜冽寒霜的味道,就這樣輕飄飄地鑽入崔若盈的鼻腔。
幾縷烏黑的發絲垂到崔若盈肩上。那股香味愈發濃烈。
殷逐白就站在她身邊。兩人挨得很近,崔若盈甚至能感覺到他說話時産生的微弱氣流聲。
她不自覺地偏了偏頭,轉眸看他。
殷逐白蒼白的側臉映入她眼中,他的話也随着輕微的呼吸聲,落入她耳中。
“你發現不對了嗎?”
崔若盈忽略掉因他突然湊近而産生的異樣感,仔細思索了一下,這才小聲回答。
“那瓶丹藥好像很重要。”
“而且他們非常希望我們留宿。”
殷逐白直起身體,接着她的話向下說。
幾縷發絲随着他的動作輕輕飄起來,不再在崔若盈的肩上流連。
“一切小心。”他溫和地說道。
那聲音比山谷裡吹過的風還要輕,卻自帶幾分輕薄的冷意。
話音落下,天邊一道雷聲響起。走在前面的村民突然停住腳步,回過頭。
“兩位,這就是村長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