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河村可能在搞活祭之類的東西,必須把活人釘在棺材裡,今天正好選中了趙二武。這婦人,也就是趙二武的娘不忍他活着受折磨,于是偷偷将其掐死。
但這件事被村長發現,兩人這才争執起來。
見這群人要走,崔若盈抓住殷逐白的袖子,兩人一同跟上。
黑夜完美地擋住兩人的身影,雨聲更是吞噬了行動産生的雜音。
崔若盈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和殷逐白一起不遠不近地跟在衆人身後。
邁過一處水窪,兩人的腳步聲被同樣的雨聲吞沒,倒是出人意料地和諧。
一路上殷逐白都沒有出聲,隻是順從地被她牽着衣袖。
崔若盈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覺得反派乖巧順從的時候,也有種偶人般的獨特美感。
正出神地想着,瓷白的偶人忽然活了過來,伸手拽住她:“崔姑娘,别走了。他們停下來了。”
崔若盈擡頭一看,村長他們果然停到了不遠處。
雙方中間正好隔了一座橋——就是内河村那座斑駁古老的石橋。
橋對面的垂柳在風中張牙舞爪地飛揚,一行人從張狂的樹影下走過,又走了十幾步,最終停在了街道左側一戶人家門口。
崔若盈皺眉。
白天她和殷逐白剛過橋,就被陳有文發現,隻能停止繼續探查,所以不知道東邊的具體情形,對這宅子更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群人站在宅子門口,似乎商量了幾句,陳有文就推開了大門。一行人擡着棺材,走進了房子裡。
“有妖氣。”
殷逐白淡淡開口,目光穿過雨簾,眺望着那座房屋黑色的輪廓。
崔若盈也感覺到了。
她的力量進入《除靈伏妖錄》世界的時候,就被自動轉化成了靈力,所以也能感知到妖氣的存在。
白天的時候,内河村一直很正常,就是剛剛那群人進入宅子的時候,才有一縷妖氣洩露出來。
看來,内河村的秘密就被藏在這宅子裡了。
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宅子裡,大概過了一分鐘,宅子内猛然傳來一聲轟鳴。
這聲音就像雷電一般,劃破寂寞長夜,響徹雲霄。與此同時,妖氣如同山洪暴發,将陳有文等人猛地甩出宅子。
連同裝着趙二武的棺材也被扔了出來。棺木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裡面的屍體從棺材中跌出來,軟趴趴地俯趴在泥水中。
很明顯,因為内河村這次送來的是死屍而非活人,“它”生氣了。
陳有文等人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冒着雨快步離開,宅子附近又隻剩下一片寂靜。
崔若盈站起身,想要走到那宅子附近,看看情況。可剛走一步,她的手腕就被另一隻有力的手攥住。
“崔姑娘。”
殷逐白攥緊她的手。
皮膚與皮膚毫無阻礙地接觸,翻騰的雨水順着她的手,裹挾着她的溫度,落到他的手上。
他素來不愛和人有直接接觸。
别人的觸碰,好像能夠輕易穿破他儒雅的皮囊,接觸到他更深更黑的内裡。殷逐白不喜歡,甚至厭惡這種感覺。
這種厭惡反而讓他更敏銳地感知到崔若盈的體溫。
那是一種并不灼人的溫度,卻比燒紅的炭火還要灼人,足夠将一個心懷惡意的人燒成灰燼。
在那溫度抵達他的靈魂之前,殷逐白心中陡然生出一陣報複般的殺意。
她的手腕那麼細。
好像他隻要輕輕用力,脆弱的骨骼就會如樹枝一般折斷。
到時候,潔白如雪的骨茬會刺破她薄薄的皮膚,黏膩刺眼的鮮血則是在雨水中湧流,而她臉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他想殺她。
但崔若盈是個有趣的人。和她的有趣相比,這種有意思的死法都顯得乏味無趣了。
殷逐白決定忍耐一下。
“崔姑娘,剛剛的聲音太大,内河村的人肯定都被驚醒了。陳三嬸說不定會确認我們的情況,我們還是先回去比較好。”
殷逐白一口氣把想說的話說完,而後垂下濕漉漉的眼睛。
當視線觸及到兩人皮膚相觸之處,他眼睫像是蝴蝶翅膀般顫動一瞬,手掌不自覺地松開了。
“抱歉。”
“沒關系,我覺得你說得對!”崔若盈壓下心裡的怪異感,露出招牌式的明媚笑容,“我們快走吧,最好趕在陳有文之前回去。”
殷逐白“嗯”了一聲。
雨水落在他身上,他藏在身後的那隻手上,仍舊殘留着她的體溫,無論雨水多麼冰冷,都驅之不散。
這縷模糊又倔強的溫度,倒讓他有些無所适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