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氣這麼好,簡直不像是反派了。
反派靜悄悄,一定在作妖。殷逐白這麼安靜,該不會在想着什麼壞主意吧?
崔若盈擡眼小心地看了看殷逐白,提起了一萬分的警惕。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離開這不見天日的棺材。這裡又悶又熱又擠,兩人的呼吸聲都糾纏在一起,再待下去,崔若盈都要瘋了。
見殷逐白沒反應,她先湊到換氣孔看了下外面的情況。
外面很靜、很黑,加上換氣孔視野狹窄,基本上看不到什麼東西,隻有冷風呼呼吹着。
崔若盈想着,兩人應該是掉到地底了。
她擡頭抵住棺材蓋,用力推了推。棺材蓋被釘子死死釘住,完全沒有松動的迹象,反倒是棺材上面的木屑被震動,在棺材裡四處飛舞,嗆了崔若盈一個猝不及防。
崔若盈趕緊抽回手,捂住口鼻幹咳了兩聲,翻了翻系統背包。
系統背包裡還剩兩瓶精品化屍水,這東西非常好用,别說屍體,就連石頭也能腐蝕,這朽木制成的棺材自然也不在話下。
不過……當着殷逐白的面,用這麼兇殘的東西真的好嗎?
崔若盈有些猶豫。
雖然好感度已經負了,但她還是想盡量表現得無害些,好降低反派的戒備。
正在她遲疑之時,一直沉默的殷逐白突然開口了。
“崔姑娘。”他幽幽地叫她。
崔若盈一個激靈:“啊?”
“勞煩你躲一躲。”
話音剛落,還沒等崔若盈躲開,他便一掌擊出,重重地打在厚重的棺木之上,動作迅疾如閃電。
刹那之間,棺材闆被打得七零八落,木屑也跟着紛亂地飛舞。一片尖銳的木片從他手臂上劃過,流下一道鮮紅的血線。
即使是在黑暗中,血的顔色也分外刺眼。
崔若盈盯着那抹鮮紅,恍惚了一瞬。下一秒,她便從悶熱窒息的氛圍中掉落出來,跌落在一張柔軟且有韌性的巨網上。
陰冷的涼意化作地底寒風,從四面八方呼嘯着吹來,化作蠶蛹将她的身體全然包裹。
驟然接觸到深入骨髓的冷意,崔若盈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那涼氣穿過她的口腔,深入肺腑,從裡到外将她冰鎮起來。
與這股冷意格格不入的,卻是額頭上傳來的點點熱意。那并不是太陽或者火爐似的熱,而是一種更短暫的灼熱。
崔若盈伸手一摸,摸到了刺眼的紅色。
是血。但不是她的。
崔若盈想到自己在棺中最後一眼見到的殷紅。她将頭轉向殷逐白:“你受傷了?”
殷逐白就站在她的身旁,衣衫淩亂。
往常,他的頭發總是束得規規矩矩,衣裳也一層套一層,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隻是經過剛剛那一番動作,他的衣裳已經皺了,頭發也隻能松松垮垮地披在肩頭,離遠些看,他的肩膀上好像搭了一條黑色的河流。
殷逐白正垂眸看着手臂上的傷口。
傷口是被木屑劃出來的,大概一指長,并不深。點點血珠從皮膚下湧出,像是開在他手臂上的豔麗梅花。
“要不……”崔若盈提議,“要不,我幫你處理一下?”
聽到她的聲音,殷逐白放下手。點點血珠在重力的作用下合并,在他手臂上勾出一道奪目的血線。
刺痛感傳來。隻是很微弱的痛感,帶着些許酸脹,卻恰到好處地讓他有了某種身在此處的實感。
“不必了,崔姑娘。”他輕笑一聲,“隻是一點皮肉傷而已,不要那麼緊張。”
說話依舊溫聲細語,語氣仍舊輕柔如羽毛,态度更是溫和可親,即使是最讨厭殷逐白的人,恐怕也無法在他的姿态上挑出毛病。
聲音在周圍遊蕩,出現了空曠的回音。那回音經過冰冷的風、潮濕的水與石壁,逐漸失真,變得扭曲而模糊。
“……不要那麼緊張。”
最後一句回音傳入崔若盈耳中。崔若盈搓了搓手臂,打量着這周邊的環境。
她和殷逐白所在的,是一處深不見底的地下深淵。這深淵很大,暗無天日,陰風從更深的地方吹來,在深淵間回唱。
風偶爾吹到崎岖的岩壁上,發出幽怨的悲泣,岩壁上生長的礦石則散發出近似鬼火一樣的淡藍色光暈,更襯得這地下世界寂寥可怖。
崔若盈向上看去。深淵的上方,隻有一片死寂的黑,根本看不見來時的古井。
再向下看,銀色的流光就映入崔若盈眼簾。原來兩人腳下踩着的,是一張巨大且極其堅韌的銀色蛛網。
這蛛網不隻有一個,而是遍布在這無底洞一般的地下世界,蛛網層層疊疊、相互交織,構建出一條向下的通道。
在發光礦石的映照下,這條特别的道路,流動着月光似的光華。
“蜘蛛網?難道在内河村作亂的,是一隻蜘蛛妖?”
想着,崔若盈又搖搖頭:“不對,從蛛網的數量來看,應該是一群蜘蛛妖。”
殷逐白道:“去下面看看。”
從這些蛛網的分布,以及妖氣的濃度來看,那群蜘蛛妖應該都住在深淵的最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