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兄,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睡醒時發現你不是你自己了,這種一般是啥情況?”
衛鴻遠懵了:“啥叫我不是我自己了,我不是我自己還能是誰?可能是沒睡醒呗,回去重睡。”
“欸,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發現你的身體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種情況是怎麼個事兒···”
衛鴻遠皺着眉頭,開始思考:“你怎麼會問這麼一個奇怪的問題···”
沈瑜:“我問着玩兒的,如果衛兄也未聽說過,那就算了。”
“如果是被動的話…可能是換舍;如果是主動的話,就是奪舍了。被附體啊出現幻覺也是可能的,看具體情況……”衛鴻遠摸着下巴,語氣很嚴肅,“這些可都是邪術,抓住了會被仙門審判的,輕則抽魂困魄,禁锢鎮壓;重則輪回負重,打個魂飛魄散。”
沈瑜:聽不懂,但瑟瑟發抖。
“不過奪舍這種邪術已經失傳好久了,這種方法很隐秘,若是不用搜魂很難發現。修仙界好多年沒出這樣的事了,不過若是人平白無故性情大變的話,也可以考慮奪舍這種情況……”
“沈兄,你怎麼流汗了,你很熱嗎?”衛鴻遠一臉天真無邪。
是有點汗流浃背了。
為了防止被追問,沈瑜很快把話題岔開了,虧得衛鴻遠是一個單線程生物,注意力一轉移,就把先前的話題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說我師兄?我師兄可厲害了,他入外門一年後就晉升成内門弟子了,還是拜在淩雲峰座下……”
先前的小帥哥是劍修,跟據衛鴻遠天花亂墜的描述,很有兩把刷子,這次出來是跟着首席來曆練的。在沈瑜的理解中,劍修就是傷害高的脆皮,體修是坦度強的戰士。曆練嘛,就是找個地方刷怪,提升一下經驗值。
而他就是人家刷怪時候順手救下來的麻瓜。
“對了,我之前還想問你來着,你是哪裡人啊,咋會被伥鬼給纏上呢?”
沈瑜老老實實把村裡發生的事兒說了,沒成想衛鴻遠一下子激動得彈了起來:“兄弟,你要幫我們大忙了——那個張平不就是顧小少爺的教習夫子嗎?他幾個月前突然請辭了,最近也找不到人,我和師兄正想去他老家問問呢!你這樣一說,感覺人像是已經不在了——汰,這虎妖!”
事情說來很巧。
衛鴻遠和江懷瑾是跟着大師兄一起出宗調查最近發生的一起魔族作亂的事兒的,隻是途中剛好在顧家歇腳。彼時顧家小少爺新喪,顧夫人哭得肝腸寸斷,堅持是有妖邪作亂,導緻她兒年少橫死,懇求仙師幫忙除妖報仇。
雖然顧小少爺的屍身上沒有妖氣波動,但細品他的死因,的确非常蹊跷。宗門任務在身,耽誤不得,大師兄便先一步動身走了,留下衛鴻遠和江懷瑾在這邊調查顧小少爺的死。往下深挖,所有線索都指向大山,昨日師兄弟兩人便上山一探究竟了,遇見沈瑜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事。
“顧小少爺是三個月前突然昏迷不醒的,被發現時是在山腳下,距縣城十幾裡的地兒,你說他突然跑去幹嘛?”
“怪就怪在他雖然沒有意識,但生命體征都還在,顧夫人尋遍名醫,都沒讓他醒過來。”
“三天前,顧小少爺熬不住了,停止呼吸了。我和師兄他們到的時候是第二天,顧夫人死攔着不讓下人動小少爺的遺體,師兄去看了,沒有妖氣,看上去就是自然死亡的,但症狀又像是離魂症。顧夫人說山上有虎妖,近來鬧得人心惶惶的,顧小少爺一定是好奇才偷偷上山,結果被虎妖給把魂兒勾走了。”
大山,又是大山。
張秀才三個月前失蹤了,顧小少爺也在三個月前被勾了魂。
“虎妖……你們找到虎妖了嗎?”
衛鴻遠搖頭:“我跟師兄才來幾天,剛剛有點眉目,昨天上山隻感覺到妖氣,還沒往更深處找呢,就遇到你了。不過我倆抓到了幾隻伥鬼,山裡确實是有虎妖的,在哪兒還不知道。你放心,有我師兄在,鐵定給它殺個片甲不留。”
人死于虎,其鬼魂受虎役使者為“伥鬼”。被虎所食之人,為虎前呵道,竟然出奇的諷刺。沈瑜想起變成伥鬼的張平,又想起張氏,腦中有些混亂——他總覺得自己漏掉點什麼。
陰陽先生算了時間,顧小少爺明日寅時下葬,醜時就得出堂。外邊的道場仍是吹吹打打,法事得做到很晚。顧家白發人送黑發人,少亡人暴病橫死,很不吉利,加上顧夫人始終不願意接受事實,來往親友慘淡,時不時傳來壓抑的哭聲。
沈瑜很是唏噓。
衛鴻遠找他師兄去了,此時房間裡空落落的。主人家治喪,很難分心思顧及他;而他連正兒八經的客都算不上,頂多蹭了蹭衛鴻遠他們的名頭,衛鴻遠和他師兄都辟谷了,此時正忙着,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他還餓着……
沈瑜想,還是我自己去找點吃的吧。
走在外邊兒,問了問廚房的位置,丫鬟頂着桃子似的紅眼睛說一會兒給他送房間裡去。沈瑜躺了一天,正想走走,聞言拒絕了,自顧自往廚房溜達。一路上撞見的人多面帶悲色,夜風拂面,白色的燈籠在哭聲中止不住地輕晃。
此情此景,沈瑜突然想起那句——凄凄慘慘戚戚。
為什麼是一句不是一首,因為前面忘了,後面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