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子一片空白,幾乎是遵循本能,他一把扯住那塊桌布,那塊桌布淋了水,濕滑無比,一下将上面的飯菜碗盞連同這個男人都拽了下來。
男人腳下一滑,手中的槍正沖着天花闆上的吊燈,那吊燈剛才本就被打斷了兩根鈎繩,現在終于不堪重負砸了下來。
要留活口。
宋興琛猛地一拖這個男人,他聽到自己的手臂關節處發出不妙的嘎啦聲,但也好歹沒讓他被砸死。
這人毫不畏懼,玻璃制的吊燈碎了一地,那男人也不遮擋,就讓這些碎片紮在自己身上,發出動物一般的嚎叫和喘息聲。
宋興琛将他按在地上,他的胳膊這時候已經不太聽使喚了,隻好用身體的力量将他壓住,可這個男人也半點沒有想逃跑的意思。
旁邊幾個膽子大的賓客見這幾個恐怖分子都被解決了,便從桌子底下鑽出來。假燈光師眼睛凸起,死死盯着不遠處一個穿長裙的女士,那女士精心燙卷的長發已經糟亂地不像樣子,高跟鞋也甩丢了。她發現假燈光師在看自己,又尖叫一聲,朝着桌子底下更深處躲去。
宋興琛見狀立刻将他往下按了按,讓他的臉沖着地面。
“我們已經報過警了。”古嫣略弓着腰,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摘下自己的機械臂,将它當作臨時手铐,铐住假燈光師,“你與其看别人,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跟警察交代吧。”
“你們可真夠不要命的。”宋興琛松了手,将控制器撿回來,又看着橫屍在台子上的兩個花童,“這麼小的孩子也能被你們培養成敢死隊……”
“我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假燈光師劇烈地掙紮起來,臉皮被地面蹭破,卻不見血絲。
古嫣看着他臉上那一點不正常的皮膚,不禁咋舌道,“居然用覆面?你們還挺有錢的。”
覆面不是市面上賣的那種普通塑性劑,而是一種内含芯片的人皮面具,能最大程度地貼合原本面部皮膚,貼上去之後跟要模仿的人在外觀上沒有任何差别。
假燈光師扯了扯嘴角,然後輕微鼓起腮幫。
“他要服毒!”古嫣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臉,制止他繼續往下咽。
來不及了。
死士給自己準備的毒藥曆來都是見血封喉的,隻要咽下去一點,就能麻痹中樞神經,然後迅速阻斷血液中氧氣的供應。
在未來,少年們還會遇到更多的“來不及”,當失去成為一張習慣的時候,人也會随之麻木,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還是讓他們兩個都沒了主意。
宋興琛的手頓了頓,揭開了那張覆面。
今天襲擊婚禮現場的四個人,兩個孩童兩個成年男人,若說他們的共同點,大概就是——他們的長相都很完美。
“他的這張覆面跟真的燈光師不像,他戴這個,可能也隻是為了不讓别人發現他們本來的容貌吧。”
既然人死了,就沒有铐着的必要了,古嫣将機械臂取下來,重新套回自己的手臂上。
這時,窗外姗姗來遲的警笛聲終于清晰起來,那些抱着頭躲在桌子下面的人戰戰兢兢地走出來。莊園在近郊,若是碰到城市裡堵車的情況,警察過來也需要一段時間。這些人恐怕就是瞅準了這一點,才選擇在這場婚禮上動手的。
“警察來了?”
古嫣慢吞吞地站起來,在桌子上扶了一把:“走吧,去跟他們說說這裡發生的事情。”
宋興琛最後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經沒了生氣息的假燈光師,跟古嫣一起朝門口走去。
外面警察已經陸陸續續趕過來,給現場的人錄口供。
“姓名,請出示你們的身份證件。”
警察問完情況之後,有些詫異:“你們兩個挺厲害的,這種情況下都能臨危不亂,是受過專業的訓練嗎?”
宋興琛點點頭:“算是吧,學校教過。”
“怪不得……不過記得見義勇為的時候,也要保護好自己,一會去那邊,讓醫生先處理一下。”警察誇了好幾句,看樣子似乎還想給他們頒發個“見義勇為好市民”的獎狀,當看到古嫣肩膀上面的機械臂時,話鋒一轉:“喲,年輕人還戴這個,你這種都屬于殺傷性武器了,登記了嗎?”
“這還用登記嗎?”古嫣的表情看起來比他還困惑。
“當然了,要是沒登記的話,你就得把這個拆下來,我們拿回去檢查,備過案之後再還給你。”
古嫣後退一步,顯然并不想交,“這是陳副司令給我做的,真的不能給你們,我改天去你們那裡登記好嗎?”
宋興琛敏銳地捕捉到了“陳副司令官”這個稱呼,“你說的是東南軍區陳法江司令官嗎?”
“就是他。”
“你還認識陳副司令啊?”宋興琛看古嫣的眼神變了。
警察并不清楚面前兩人是否在唱雙簧,也不知道軍區司令官的名字,但是他知道“司令官”所代表的分量,所以也沒再堅持,更何況他們兩個還是這次的功臣。“好吧,我已經給你的監護人發了相關的材料,在七個工作日之内一定要去相部門辦理登記手續。”
“監護人?”古嫣瞪大眼睛,拔高的聲音都變了調。
警察看了一眼監護人的名字和頭像,“是你父親,古寅,他那邊已經顯示已閱知了。”
“手也真快。”古嫣無奈歎了口氣,“那我還不如把這個給你……”
“啊!”宋興琛迅速在腦子裡面搜索這個名字的相關信息,警察不知道,但是他對這個名字是絕對不陌生的,“原來你是古将軍的……”
“心裡知道就好了。”古嫣陰恻恻地看着他噓了一聲。
他們之所以參加集訓,是因為幾年前有新兵操作失誤,而當年在執勤時救下十幾個人和裝備艙的那位少将,正是這位古将軍。
還真是虎父無犬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