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4日。
今天是中秋節,據說還是幾十年才有一次的“巨型銀月”,挂在熱搜榜上足足一周,從科學到玄學,多角度深層次各種解釋,應有盡有。甚至還有平台搞了個攝影評優的活動,一等獎能買下一輛低配的轎車。
今天白天是個豔陽天,晚上鐵定能看見月亮,城市各處的高樓天台、公園廣場擠滿了架設長槍短炮的攝影愛好者。
基地的起飛台是個視野極佳的觀景平台,今夜飛完最後一架飛機,對集體全體兵士開放。
宋興琛坐在台階上,指間月餅的油紙簌簌作響。他望着遠處天文台附近閃爍的補光燈,說道:“昙華在雲犼基地,應該能看得更清楚吧。”
古嫣端着個保溫杯坐在他旁邊,裡面是悶泡的桂花茶,擰開蓋子,散出秋日的香氣:“他去那兒都快半年了,先鋒隊屬于保密級别,平常見一面都難。”
宋興琛吃完最後一口月餅,将油紙團好,投進了垃圾桶。基地開發了各種口味的月餅,以盲抽的形式發給大家。他抽到一個酸菜牛蛙月餅,古嫣分到的是竹炭香菜,她不愛吃香菜,也讓宋興琛代勞了。
“好吃嗎?”
宋興琛咧了咧嘴,表情微妙。古嫣秒懂,将茶杯遞給他。
他喝了一大口,吐槽:“食堂應該送去搞科研。”
古嫣輕笑,擡頭看着飽滿柔和的月亮,心中突然冒出微微無法圓滿的惆怅:“想咱們上次一起吃飯,還是一個多月前。”
宋興琛點頭:“嗯,而且那頓飯吃了沒半小時,他就走了。”
話雖這麼說,但他倆都能感覺到,姜昙華在雲犼雖然辛苦,精神狀态比之前狀态好多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千年以前的月光同樣照過蘇大家的硯台,而今夜這輪超級月亮的光輝,正穿過訓練基地的量子雷達陣列,化作一組漂亮的數據流。
宋興琛舉起手機,取景框裡的月輪邊緣泛着淡淡的光暈:“給他發張照片?”
提議淹沒在突然炸響的煙花聲裡。
古嫣看着天幕上炸開的簇簇火花,光點破碎,星河璀璨。
宋興琛的拇指懸在拍攝鍵上,突然發現取景框右下角意外框進了她的側臉,月光落在鼻梁上,陰影的輪廓都溫柔了許多。
他不動聲色地将手機往旁邊移了一點,勉強拍了張“合照”。
“删了。”
頭頂傳來聲音,被發現了。
宋興琛滿手心都是汗,手忙腳亂地删掉,一疊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
隻是什麼,他想起堡壘裡,那個“偷拍女兵的男攝影師”,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這種欠扁的行為。
“要拍就大大方方的拍。”她伸手把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我又沒說不可以。”
宋興琛重新舉起手機,自己的手指在微微發抖。他調出柔光濾鏡,讓過曝的月亮變成朦胧的光團。
古嫣對着鏡頭比出剪刀手,留下兩人第一張日常合影。
“小嫣。”宋興琛感覺自己嗓子幹澀得冒火,“你上次說的那本《将星錄》,我姥爺有初版,還有你爺爺的親簽,就在我們家書房,等你……等太平了,我能邀請你來家裡看嗎?”
遠處又炸開一朵牡丹狀煙花,震得一旁的高分子網格微微顫動。
少年聽她說:“好呀。”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煙花轉瞬即逝的爆炸聲變得嗡鳴,月色下的氣氛立刻被這不尋常的聲音炸散了。
古嫣立刻警覺:“這不是煙花的聲音!”
緊接着,基地的警報聲大作,信号燈的白光變成了紅色,幾秒鐘後,警報戛然而止,代替響起的是集合哨。
兩人朝着集合地跑去,一路上都是晚飯後準備賞月的軍士。
大地震顫的幅度讓平台的照明燈集體搖晃。
他們沖向集合點時,宋興琛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巨月高懸,隻是此刻的光暈,晃得人眼睛發花,仿佛月球車突然變大,開始啃食環形山。
集合地帶在東南角空曠的場地上,指揮官的全息影像周圍一直有雜亂的光點,量子通訊的幹擾讓他的聲音忽大忽小。一旁的指揮官特助提示他們戴上單向接駁耳機,貼得太近,宋興琛能清晰感受到太陽穴血管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