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小時前。
長征堡壘。
長征堡壘是主堡壘群中最小的一個,三支先鋒隊的總部也設在這裡。
會議室的空氣循環系統嗡嗡作響,會議剛結束,幾個大領導都離場了,會務人員朝裡面看了一眼,沒進去打掃,裡面還剩下三個人,分别是雲犼隊長駱庚、窮奇副隊長雷昭顔和林聿禮。
全息投影懸浮在金屬桌面上,顯示着生物科技局剛提交的《太空生物抑制劑投放方案》。
雲犼隊長駱庚揉了揉太陽穴,把戰術平闆往桌上一丢。
“生科局那幫人是不是在辦公室裡待傻了。”他又好氣又好笑,有種被蠢到的感覺,“在太空投放生物制劑?他們以為這是麥子地裡撒農藥嗎,沒有風、沒有重力,這玩意兒飄到敵艦上怕是得等到太陽熄滅。”
窮奇的副隊長雷昭顔翹着腿,指尖敲了敲桌面:“人家說了,可以用微型推進器定向投放。”
“真是瘋了,這就叫秀才遇上兵。”駱庚閉上眼睛,偷摸着翻了個白眼,“我們的現有裝備能支撐多遠?1000米?2000米?地外星能在3000公裡外就能把這裡轟成黑洞。”
雷昭顔撇嘴:“生科局也就理論數據能拿的出手了,實戰裡就是廢紙一張。”
一直沒說話的林聿禮冷笑一聲:“您想多了,人家壓根沒想過跟我們這些大老粗講理,不過也不知道咱們的駁回能有多少分量,萬一人家回去改個議題題目,直接找軍委大領導簽字,咱們這大半天的扯皮全白費。”
不打仗的時候,平均每天兩場會,三天一研讨,五天一調度,美其名曰“戰略調整”。他們這些先鋒隊的,跟後勤部、科研局、統戰部的領導班子坐在一起,淨抓着經費和項目審批扯皮。
駱庚走出會議室,走廊的熒光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順手從自動補給機裡抽了支合成咖啡,苦得他皺眉,旁邊的糖罐裡已經空了。
“苦死我算了……”他嘟囔着。
左腕的軍用通訊器突然響起,是中國月球通訊站“廣寒宮”的預警中心:
“駱隊,A-8區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初步判定為微型隕石群,但軌迹呈抛物線形。”
駱庚眯起眼,這個荒謬的形容,讓他腦子裡冒出,有人拿着隕石群抛向月球基地的詭異畫面。但他趕快調整狀态,神經緊繃。
“調出實時監測畫面,通知窮奇和維跳,進入二級戒備。”
話雖這麼說,但他沒完全放在心上,當然也不怪他。畢竟在這個時代,微型隕石群對擁有等離子護盾的月球基地而言,頂多算是需要調整一下軌道炮參數的例行公事。
此刻的駱庚還在想着生科局那個可笑的議題。
月球背面,星野玑環形山的陰影中,緩緩浮現三艘紡錘形的地外星戰艦。艦體表面流淌着水晶般的液态金屬,飛快地變換着折射率,以适應月球背景輻射,順利躲開了一切雷達。
在駱庚喝下最後一口咖啡,将杯子放進自動清洗池的時候,蜂群般的反物質導彈轟鳴着撲向地球,硬生生在十分鐘之内撕裂了“天殼”防禦平台。在電磁脈沖風暴的影響下,整個地球部署在月球上的通訊系統瞬間癱瘓。
他聽見遠處傳來悶響,那是自動防爆門失控墜落的撞擊聲。最可怕的是通訊頻道裡死一般的寂靜,連加密頻道都隻剩下電流的雜音。
“喂?能聽到嗎?”
咖啡杯随着角度的傾斜,在失重環境中緩緩翻滾。駱庚心髒狂跳,現在的狀況很像三年前的火星前線:當時他們緊急支援,同樣先失去通訊,同樣的異常能量讀數。但這次沒有預警,毫無先兆。
“全頻段靜默……”
雷昭顔從拐角處踉跄着沖出來,防護服的面罩還沒完全扣緊,她的聲音因驚恐而變形:“駱隊!外面!快看外面!”
駱庚緊緊抓着艙壁扶手,努力透過觀測窗向外看,月球基地表面的建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像夏天拆開保溫袋的雪糕。
戰争,往往發生在最松懈的時候。
三支先鋒隊集結沖向月球基地的時候,地表建築已經基本被地外星蠶食殆盡,地面之下是結構更為複雜的钛合金骨架建構。長征堡壘的指揮長秉承着“我全扔掉也不給你用”的原則,下令啟用無人機無差别轟炸,他國見狀也紛紛效仿,月球基地陷入一片火海。
先人拼死守護的月球基地,終歸化作一片褐色的焦土。
但是來不及感慨,地外星此次襲擊來得突然,地月隻有384400公裡,誰都知道月球淪陷之後,下一步岌岌可危的,就是地球了。
但是好在隻是防線失守,沒有地球民衆預料地那般慘烈。地外星雖然來勢洶洶,但也做不到強火力全覆蓋。戰後解密資料顯示,入侵者将兵力一分為二,一半的兵力用來襲擊月球堡壘,另一半的兵力拿來給地球太空堡壘炸個窟窿。
他們選擇的是防禦最弱的三個地區。
澳洲的量子防護罩最先在地外星的炮火下分崩離析,接着是北歐的極光屏障,東南亞的群島防禦矩陣也在半小時内宣告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