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興琛推門出去，在觀察室門外猶豫了一下，他不想待在宿舍。剛回去的時候，就被高礎潤他們纏着問東問西，這會回去肯定也避免不了被繼續問。

他找到古嫣，出事的時候她沒出勤，一直跟古寅待在一起。

“不是我們無能，是敵人太狡猾。”古嫣聽完宋興琛說了所見所聞，腦子裡又補了一句，“隊友更狡猾。”

宋興琛靠在艙壁上，合金闆的涼意透過作戰服：“他們這樣幹，不怕上審判庭嗎？”

古嫣：“美國人既然能幹出這種事，想來也是早就想好說辭的了。”

宋興琛嘴角一扯，想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變成了一抹苦笑。

"你覺得他們在裡面讨論什麼？"古嫣問道，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走廊盡頭的安防機器人。

這次是高層會議，就連古寅将軍都沒資格參會。

宋興琛知道她是因為自己心情不好，想引自己多說幾句，便說：“大概率是讨論幾方的處理結果，然後找替罪羊，把這口鍋給背起來。”

“依我看，你們這次的總參最倒黴。”古嫣分析道：“這件事可大可小，從好的方面說，程總參是被美軍‘誤導’才導緻的決策失誤；但反過來，可就不好說了。”

哪有什麼不好說的，宋興琛心裡明白，古嫣不說隻是不想點得這麼明晰。程遠山總參今年73歲，放在現在來看，年級并不算大，正是在崗位上發光發熱的時候，也正是坐牢的好時候。幾十年刑期，既能給盟國交代，又能最大限度地平息這件事。

以後兩國修複“誤會”的時候，自然有了合理的說辭。

回憶起上午目睹的場景，地外星和新星聯盟的戰艦在能量光束下若隐若現，宋興琛這才真切地感受到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真正的危機不僅來自那些明晃晃的炮口，還有隐藏在盟友微笑背後的算計。

局勢不容樂觀就算了，平常開個會都能嚼舌半天，現在還整了一出窩裡哄。

“别擔心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老古話了。”古嫣聲音低了下去，語氣既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是啊，我們隻能盡力做好自己的工作。”他頓了頓，“有心無力了。”

就算中美雙方以後依然能維持表面平和，對待敵人的時候還能做到同仇敵忾嗎，退一萬步說，就算能不計前嫌，其他國家艦隊的人也能這麼想嗎。

幾句話說完，又同時無言，古嫣本來站着靠在合金艙壁上，站了一會有些累，便坐在了宋興琛身邊，後者将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兩人看着舷窗外微微閃爍的能量殘影。

此夜未央。

會議艙的燈光突然暗，F·科爾将軍的聲音響起：“……現在進行下一個議題，根據《星際聯防協議》第17條，現在需要各國共享以下數據，請各位詳閱。”

【月球黑障系統核心算法（中國·絕密）】

【第九代反物質引擎設計圖（美國·絕密）】

【機甲障目系統（德國·絕密）】

……

“共享？”中國代表周令鶴冷笑着反問。作為聯盟外交部部長，他在了解整個戰役經過後，正想方設法為程遠山開脫，“這究竟是資源共享，還是趁火打劫？”

新星聯盟最初也是各國選派代表成立，但是在戰時卻有着跟各國堡壘群一樣的權利，甚至更勝一籌，大有獨立出來的苗頭。

美國代表威廉姆斯搓着手指，藍眼睛裡閃着精明的光：“周部長，這是聯合議會表決通過的協議。”

“貴國的表決還真是恰如其分呢。”

“周！請注意措辭，你們栽贓友軍的事情還沒完。”

“是栽贓還是惡狗先告狀，你們心裡清楚。”

沒人做聲，兩人打了一會嘴仗，威廉姆斯被周令鶴駁得啞口無言，氣得臉紅脖子粗，閉了嘴。

俄羅斯代表伊萬諾夫突然插入一段加密全息錄像。畫面裡，新星聯盟的偵察艦在地外星主炮充能前30秒就開始了戰術規避。伊萬諾夫一句話将會議拉回正題：“在談資源共享之前，請先解釋一下你們的未蔔先知。”

會議艙的溫度似乎都低了下去，德國代表悄悄調暗了面前終端的亮度。

“各位。”科爾将軍不回答他們，也不制止争端，他将電子簽名簿投影放大：“協議是227國共同簽署的，共享是為了生存，你們也不想今天的事情再重演了吧。”

法國代表歐菲莉突然笑了，她将袖口捋平：“精彩，太精彩了，先用我們的艦隊當誘餌，再拿敵人的威脅當籌碼。”

這場博弈裡沒有赢家，但每個參與者都堅信自己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