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嫣強迫自己認真聽了十分鐘，發現自己實在聽不進去，與其說是會議，不如說是場宣傳會。草草交代完整編事宜之後，剩下的時間都在給他們灌輸“一入聯盟，永不受苦”的觀點。

簡直就是在洗腦。

會議室的通風系統似乎有些故障，房間悶得很，古嫣聽得耳邊青筋突突直跳，她用食指關節頂住太陽穴。

旁邊周北恒聽會的姿态倒是專注，但雙眼無神，早不知神遊到哪兒去了。

台上的人口若懸河：“我知道大家的父輩母輩，乃至整個家族，都是軍區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我們比普通士兵更有背景，自然也該承擔更多責任。”

“……你們仍可效忠原屬戰區，但從此以後，你們屬于聯盟！”他突然提高音量，“請諸位換上聯盟的徽章吧！”

說完，他戲劇性地一揮手，每個人面前的桌面“咔”地彈開暗格，古嫣一下坐直了。她看着暗格中那枚被稱為“銀礫”的星形徽章，用指尖挑起徽章，另一隻手不自覺地按住了胸前的國旗。

所有年輕人都沒說話。她轉頭看了看周北恒，後者也是一臉欲言又止。

換，還是不換，這是個問題。

但絕對不能在此刻成為一個問題。

這時候誰都不能輕舉妄動，除了他們，大氣層外多少駐軍都被這場會議牽動着命運。他們對這場戰争來說，是普通士兵，但對權利來說，他們卻成了最關鍵的籌碼。

古嫣将“銀礫”握在掌心，尖角在她掌心上留下五個白色的凹痕。

周北恒猶豫地看着她，古嫣狠狠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血腥味。下一秒,她毫不猶豫地扯下國旗,将“銀礫”重重地按在了原本的位置上。

此刻，他們從國家太空軍，變成了聯盟軍。

水星觀測站。

七個小時後，他們抵達水星。那邊的駐防兵毫不驚訝，他們基本是三年一換崗，像是早就知道他們會來一樣，甚至連宿舍都收拾好了。

宋興琛拎着自己那點家當，輕車熟路地住了進去。

水星的條件自然比不上太空堡壘，但對宋興琛來說也不算最糟。大三下半學期的野外聯合實習，基本就是在營地搭個帳篷就睡，吃飯全靠壓縮食品，

那時候他總在臨睡前拼命回憶看過的鬼片片段，就為了多撐十秒鐘的清醒時間。當時的他想不通，明明是在地球上，卻比在太空還煎熬。

觀測站唯一的優點就是空間寬敞，人手不足，宋興琛分到個雙人間。平淡地渡過了半個月，跟太空堡壘的日常任務差不多，都是巡邏和排異。

直到半個月後，他終于在超市偶遇了姜昙華。

兩人心照不宣地避開視線，默契地走向同一排貨架。沒有寒暄，姜昙華直接拿起一盒速食麥片，壓低聲音：“知道為什麼把我們調來這鬼地方嗎？”

宋興琛搖頭：“我是被騙上船的，那會正在巡邏，突然接到緊急命令，還以為敵襲，結果被發配了。”

令他意外的是，姜昙華雖然在先鋒隊，但是知道的情況也沒比他多到哪去。

“我們倒是事先聽到一些風聲，說是要換個駐防點，不過先鋒隊的性質你也知道，沒個定點，基本都在各處漂泊，隻是沒想到被弄到這兒來了。”姜昙華把麥片扔進購物籃。

“你知道我們要在這待多久嗎……”

“也不知道咱們得在這裡待多久……”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這個問題，估計連高層一時半會都拿不準注意吧。他們都從對方的目光中讀出：看來要在這裡耗上一陣子了。

姜昙華換了個輕松點的話題：“古嫣最近怎麼樣？”

宋興琛的耳尖微微泛紅，“挺好的。”

姜昙華臉上露出一點不合時宜的八卦表情：“你倆咋樣了？”

宋興琛有點不好意思，“我們倆拍了合照。”

姜昙華等了半晌，臉上的笑容卡住了。

“就這？”

“就這。”

姜昙華盯着他看了兩秒，忽然笑出聲來，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裡帶着幾分無奈和調侃：“行吧，慢慢來，真心換真心，急不得。”

結賬時，宋興琛故意繞到冷藏區拿了瓶酸奶。隔着排隊的人群，他看見姜昙華的背影。他本來個子就高，在先鋒隊待了幾個月，越發強壯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