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看着面露怨恨的妹妹,宮治突然覺得無力。
他自認宮樂回家以來——單論事,不論近來心中隐晦詭秘的念頭——自己這個兄長不說做的十全十美、問心無愧,但至少也算合格。
他根本無法理解宮樂的怨恨,他憤怒于宮樂的怨恨,覺得她的怨恨根本無從談起。物質上精神上,沒有誰虐待她,沒有誰忽視她,由于她的身體,從小到大,誰不是讓着她?不是在縱着她做一些事嗎?
他們三人如今住在一處,因為性格原因,或許相處過程中略有摩擦,然而僅僅隻是一些常見的摩擦。他不懂她的怨恨從哪裡來,也不懂她到底在怨什麼。
隻覺得自己能做的一切都做了能給的都給了,她反過頭來,還要怪自己,怨自己,甚至是恨。
他一想到這裡就覺得無法置信,有一種強烈的背叛感,像是有人往他臉上猛扇了幾巴掌,火辣辣的疼。更别提那些心思,他更是連想都不敢想了。
“既然如此,”宮治深吸一口氣,“那我想,我們分開來或許會讓你好受點,我之後去跟爸爸說。”
他說完就想走,他現在隻想離開這兒,不想再看那雙赤紅的眼睛一眼。
“不要走!”身後一聲驚呼,“呯”,有重物砸落的聲音。
宮治聽到聲響頓了一小下,随後狠心往前走。
或許是他的心不夠狠,或者是宮樂實在是太驚慌,那麼小的屋子,他竟然被宮樂從後面死死抓住了胳膊。
宮樂光着腳,頭發淩亂,校服皺皺巴巴,眼睛哭得紅紅的,見他看過來,嘴一撇,竟然硬生生擠出來個讨好的笑。
“哥,哥,我不是故意說那些的,我隻是……我隻是,”
她痛苦地面色扭曲,像是極其不願意承認,“我隻是……生病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宮樂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宮治覺得窒息。
“讓開!”宮治低喝,動作粗暴又毫不費力地掙脫了宮樂的手,宮樂一個不穩,竟然直接跌倒在地。
宮治愣住了,地上的宮樂也愣住了。
宮樂跌倒在地上,像是沒有料想到會發生這種場景一樣,怔怔的,望了望手上的傷,又望了望宮治,眼睛裡突然流露出一種徹骨的悲哀。
宮治側放着的右手不自覺用力,到了有些痙攣的地步,然而仍然沒有伸出去。
他有些慌亂地說,“你好好養病。”說完就夠門鎖,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隻是!”宮樂帶着哭腔的高聲,“我隻是,我隻是不懂!哥,我真的真的……隻是不懂,”
宮治的腳步頓住了。
“是你們說的我是你們妹妹,你們會愛我!這是你們說的!所以我真的不懂昨天晚上阿侑為什麼說要打我,我不懂你昨天為什麼要和我生氣?!”
“我更不懂為什麼我會發燒,我的身體不是好了嗎?它不是好了嗎?!”
“那為什麼隻是哭了一會兒吼了幾句,我就頭痛了,我就渾身動不了了、我就下不了床了……你知道嗎?我現在每次躺在床上都好像能聽見我的身體在一點一點!一點一點腐爛,在一點一點崩潰的聲音!我覺得我馬上就要死了!”宮樂崩潰大哭。
宮治閉眼,“昨天的事,我可以道歉——但這不是你說那些話的理由。”
“什麼話?”宮樂笑了一下,像是為此感到嘲弄一樣,“怎麼,我哪裡說錯了,你們難道在一開始對我沒有敵意?是真心實意接納我的?哈!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你既然能夠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