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姜泊清日日都來百膳樓用飯,可沈秋吟不敢見他,總躲着他。
她大抵是屬烏龜的,慫得很,每回還真讓她躲住了,一次也沒讓姜泊清找到過她,可把她高興壞了,暗想自己若是從軍,必然是做偵探的好手。
她這般自戀,自然引來系統嘲笑,可她不在乎。隻要臉皮厚,走遍天下無敵手。
姜泊清一直尋不到她,久而久之也就随她去了。到不是放棄了,而是太忙了,每每都是匆匆地來,匆匆地走,根本沒時間逮她。
臨近年關的時候,格桑的案子終于判了下來。
他控蠱殺人,按西崤律于年後秋天問斬。
這等惡人伏法,本該是令人拍手稱快的事。但濮陽城裡的百姓們卻為他唏噓,他原不過也是個可憐人。
“望他來世,能與心愛的姑娘長相厮守吧!”章丘知曉緣由後,真心祝願道。
這便是格桑控蠱殺人的原因,為了複活愛人。
他自西域禁書上看到,以人體養蠱,以蠱殺人,割喉取蠱,再将蠱蟲移植到死人身上,便能令之複活。
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愛人離他而去,為愛瘋魔後,便行此法。這也就造成了那幾個男丁的死亡。
不過,他們死得也不冤。那些人生前也并非純善之人,惡事并未少做,隻是僞裝得好,沒叫旁人發現,一直以來都誤認為是好人而已。
這也是真相出來後,大家都替他惋惜的其中一個原因。
沈秋吟聽了這感歎,笑了笑:“當時你還怕得要死,如今到為他祈願起來了。”
想當初格桑這事,可是令濮陽城全城戒嚴。個個都怕他帶着蠱蟲找上門來。如今知道背後隐情,人們就把前事給忘了,還真是物是人非呢。
“不知者無罪嘛!”章丘答道。
當時的害怕是真的,如今的祈願也是真的。俗人的願望本就簡單,願年年無戰,願國泰民安,也願有情人莫要分離。
沈秋吟覺着他說得在理,點了點頭,“那行吧!我也放下恩怨,為他祈願一回。願他來世,與愛人,再不分離。”
章丘一聽這,豎起了大拇指,“掌櫃的,你這心胸,真真是無人能及。那可是媚蠱,若你當時真吻上了姜大人的唇,即刻斃命。這都能原諒,格局之大,令人佩服。”
沈秋吟翻了個白眼,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這當然是沒死才原諒。若當時斃命,那老娘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的!”
一想到那個媚蠱,沈秋吟就煩。這玩意不光讓她對姜泊清動手動腳,還差點一命嗚呼,真不是個好東西。
這西域人也是,搞什麼禁書嘛!就幾根蟲蟲還救人。若當真能令人起死回生,那黑白無常隻能連夜收東西回老家了,因為世間都沒鬼了,留他們還有何用?
章丘嘿嘿一笑,這才是他認識的掌櫃——
貪财怕死,睚眦必報。
或許因着快過年了,百膳樓裡多了許多生面孔,還來了不少外鄉人。
樓裡忙碌,沈秋吟這個掌櫃的也不能偷懶,日日在櫃台處拿着算盤,收着錢,不亦樂乎。
系統見她财迷的樣子,忍不住吐槽道:“沒出息!”
“笑話!有出息能收到錢麼?”
若是能天天都收個幾百兩銀子,她甯願天天沒出息。
反正,人生在世,可沒人能跟銀子過不去。除非人傻!不,傻子也知道愛錢!
“你不怕碰見姜泊清麼?”系統問。
一聽這名字,沈秋吟下意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沒人後,她道:“我打探過了,姜泊清出城了,要過年才回來。”
不然她也不敢站在這裡收錢。
一想到那晚的事兒,沈秋吟還是不能面對他。
雖說是媚蠱作祟,但她怎麼能有那麼惡毒的想法呢!把神明拉下凡塵,玷污神明。
想想就害怕。
也幸好當晚無事發生,不然她在閻羅殿裡,都無法面對鬼生。
“真的是這樣嗎?”系統拉長了聲音。
沈秋吟的心蓦然一緊,右眼皮也跳了起來。
她覺着事情不簡單。
果然,下一秒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他說:“不躲了?”
那人拉長了音調,似在戲谑她一樣。
沈秋吟偏頭一看,姜泊清就站在不遠處。
他穿着墨色衣裳,披着同樣色系的鬥篷,墨色的毛絨還遮住了他的脖頸。鬥篷之上,銀色絲線繡成的竹在陽光下有些亮眼。他烏黑的長發也束成冠。
天地在這一刻靜默,沈秋吟癡癡地看着他。
眉如遠山,目若朗星。
她那晚的話沒說錯。
難怪自己妄想将神明拉下凡塵。這屬實不怪她,隻怪神明太美,讓人忍不住肖想。“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無道理。
姜泊清走了過來,沈秋吟咽了咽口水,心跳加速。
系統看不下去了,忙道:“花癡,清醒點!都流口水了!”
沈秋吟回過神,往嘴角一摸,還真流口水了。
哎喲!丢死人了。
沈秋吟,你是八輩子沒見過男人嗎?怎麼就這麼丢人。
她在心裡唾棄自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想挖個地洞鑽進去,這輩子也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