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他心無旁骛,腦中隻有一個信念,他要帶阮夫人母子平安離開這裡,不惜任何代價,不論自己生死,
這個信念一直支撐着展昭,殺的昏天黑地,他護着他們連連後退,眼看着退無可退之際,
“展大人,深兒以後就托付給你了……”阮夫人在他的身後輕輕開口,語氣輕柔,
展昭猛然回過頭,他知道她要做什麼,
他皺緊了眉頭,語氣焦灼,“夫人,不可……我能帶你們出去的……”
阮夫人眼含熱淚,她笑了,搖了搖頭,輕輕的,有釋懷,有不舍,她不想再跑了,她不想拖累展昭,與其三個人都死在這裡,她甯願用自己的死,來換取展昭和阮雲深的生……
阮澤已經為國捐軀,她本不肯獨活在這個世上,可是她放心不下雲深和雲知,現如今阮雲知不知所蹤,她也為阮雲深鋪好了後路,她知道展昭能照顧好他,她放心了,她也要義無反顧的去追随她的将軍了,
“展昭,謝謝你……”
阮夫人用盡全身力氣把展昭和阮雲深推入了一個隐藏在牆上的後門,這個門本是之前阮澤怕有意外情況特意留的,與牆一體,極其隐秘,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誰都沒想到真的會有用到它的一天,
她飛快的關上門插上門栓,後背緊緊的抵在門上,
聽着門外邦邦作響的敲門聲和阮雲深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阮夫人雙眼通紅,淚水漣漣,
“展昭!走吧!别回頭!”
“深兒,你要記得,你爹爹是個大英雄!”
深兒,娘永遠愛你……阮夫人自顧自的說着,她在說給自己聽,她笑了,釋然,風中零散着凄美的破碎感,
門外腳步聲紛雜,敲門聲也漸漸小了下去,
阮夫人再擡眼時,已然換了個人,眼神堅定,視死如歸,無畏無懼,周圍的人事物在她面前黯然失色,獨留她一人風采在天地間輕輕搖曳着,
她飛快的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把刀,不卑不亢似有阮澤的影子,
周圍的遼軍面面相觑,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想起這些日子和阮澤的舉步維艱,阮夫人心有悲戚,她笑着,有輕蔑,有嘲諷,有不甘,心力憔悴,
有心殺敵,無力回天,
“可笑這奸佞當道,禍國殃民,殘害忠良,可笑這英雄賢才,寒蟬仗馬,畏縮不前,不如我一婦道人家!”
她恨世道險惡,死是忠烈死,功是小人功,
她恨天道不公,忠臣良将走投無路,奸佞宵小卻能安然無憂,
阮夫人目光如炬,灼灼的目光讓人不敢與之對視,她掃視着遼軍,她要記住他們,這裡的每個人都是逼死阮澤的兇手,每個人的手上都沾滿着大宋百姓的血,
耶律良被看的心煩意亂,他上前一步,“阮夫人,你…”
話還未說完,阮夫人擡劍直指耶律良,眼神不屑,“貊鄉鼠壤,孤雛腐鼠,耶律良,你以為你算個什麼東西!”
耶律良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整個人氣的發抖,“你…”
阮夫人眼神閃動,反手刀架頸側,臉上寫滿不屈和倔強,
“烽火流年,國難當頭,蒼生塗炭!我輩自當挺身而出!阮家滿門忠烈,護國護民,一生無愧于天,無愧于地,無愧于大宋!無愧于聖上!”
铿锵的語氣慷慨激昂,句句錐心泣血令人動容,
“蒼天可鑒,今我以我血敬禹州城的百姓,我用我命祭阮家軍的在天之靈!”
話音落下,金刀一錯,頸邊綻開一朵血色的花兒,幽豔刺眼,
血汩汩地流出來,阮夫人靠着身後的門慢慢滑坐在地,她張了張嘴好像在說些什麼,
她沒有輸,他們沒有輸,你們也不會赢……
面前的遼軍亂成一團,耶律良震驚不已,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阮夫人伸了伸手,她好像看到不遠處的阮澤正牽着阮雲知在沖着她笑,她的唇邊挂着安然的笑容,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們終究是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