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筝話音落下,管家心一驚,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雲璟說話,哪怕是曲以甯,雖暗裡刀光劍影,但表面卻總是笑意盈盈,他下意識的看向雲璟,
雲璟蹲下身子,一隻手緊緊捏着嶽筝的下巴,嶽筝吃痛的幾乎要流了眼淚,但依舊咬緊牙關,眼神寫滿倔強,“一個姑娘家,非不學好,當什麼殺手,”他的眼神猶如一把利刃,有着洞穿人心的力量,
“有意思,真有意思,清風堂今天真是熱鬧啊,”雲璟起身,面上緩緩浮現笑意,笑意卻不及眼底,眉間漸漸染上戾氣,他回過身,沉下臉來,語氣寒涼刺骨,“先廢了她一隻手,”
這句話還在嶽筝耳邊回旋,她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住,瞬間失了心跳與呼吸,僵在了原地,守衛們把她的手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嶽筝這次是真的怕了,迫于他強大的氣場和所處的嚴峻形勢,她渾身發抖,拼盡全力掙紮了幾下,卻是徒勞,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森森冷汗,
管家利落的抽出了守衛的刀,銀光映在嶽筝的眼裡,冰冷無情,渾身上下已然失去了知覺,眼看着就要手起刀落,她咬緊牙關,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她倒不是怕疼,她怕的是,若是自己死在了這裡,是不是就沒辦法回去複命,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楊寒了,
她知道他是不會傷心的,對于楊寒來說,自己隻是個暗衛,一個棋子罷了,可有可無的存在,自己的死訊也許隻會湮滅在他每天收到的消息裡,想到這裡,嶽筝心一涼……
破門而入的聲音響起,一陣風在嶽筝耳邊呼嘯而過,門闆脫門而出,徑直的砸在了管家的身上,管家猝不及防的尖叫了一聲,“叮”的一聲,手中的刀脫落在地,
嶽筝後知後覺的睜開眼,一道灰突突的身影闖進了她的視野,她認得她,
嶽筝的心裡突然升騰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慶幸,鼻子一酸,幾乎潰敗了她内心構築的所有防線,她還活着,還活在這個有着楊寒的世界裡,
管家憤怒的爬起身,剛要發作,待看清來人的面容時,他的表情瞬間僵住了,然後迅速換成了一副笑模樣,
曲以甯從外面跳了進來,她看見嶽筝先是一愣,她怎麼也想不到此時此地自己會在這裡看見她,救下嶽筝,曲以甯并非有意,她也不知道剛才的嶽筝即将要面對的是什麼,她踹門而入的原因很簡單,僅僅是因為習慣,
清風堂裡,她向來張狂恣意橫着走,溫良有禮可不是這裡的生存法則,
“嶽筝?”曲以甯有些驚訝,這裡看到外人已屬不易,看到熟人那更是難上加難,她心裡已經有了猜測,嶽筝是心裡眼裡隻有楊寒的人,這八成就是奉楊寒的命,曲以甯微微眯眼,一閃而過狡黠的光,看來外面也不太平,
身後的展昭抱着小七緊接着走了進來,在看到嶽筝的那一刹那,臉上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的掩飾過去,恢複了一貫的波瀾不驚,曲以甯快速的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展昭心領神會,
“你們認識?”管家有些雲裡霧裡,
“嗯,這是我的朋友,”曲以甯上前一步,用攬月劍鞘想要戳開守衛,守衛不為所動,直至雲璟在黑暗中輕輕點了點頭,守衛們這才退了出去,
曲以甯扶起了嶽筝,上下打量着她,“你沒事吧?”
嶽筝心中一動,眼神閃爍,神色有些不自然,她低下頭輕輕的搖了搖,
黑暗中的雲璟靜靜的看着一切,朋友?他不置可否,在他看到曲以甯和展昭的第一眼神情時,就猜到了八九分,曲以甯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就能騙騙那個不長腦子的管家吧,騙他還是差點火候,
“曲以甯,你踹壞了我的門,”一直在暗中看戲的雲璟幽幽開口,
曲以甯“哼”了一聲,“我隻是踹壞了你的門,你還差點要了我的命呢,”
她當然知道自從她和展昭進了黑市以後的一舉一動都在雲璟的掌握之中,包括黑市的埋伏,陳三刀的試探,清風堂的機關……這一樁樁一件件可都是險些要了她的性命,她怎麼可能會對雲璟有好态度,
雲璟笑着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笑起來清風明月,毫無半點血腥之氣,他的目光越過曲以甯落在了她身後的展昭身上,
“展大人久仰大名,今日有幸得以一見,”雲璟起身緩步走到展昭面前,打量着這個年齡和自己相仿的人,不僅是清風堂裡發生的事情,就是外面世界的一舉一動也逃不過他的眼睛,他自然是認得這個跟在包拯身邊,名動京城的年輕人,今日得以一見,氣宇軒昂,當真不俗,
“雲少主謬贊了,”展昭也回之一笑,得體又疏離,“不知可否麻煩雲少主安排一下,讓我們權且休息,”
雲璟點了點頭,“當然,”他使了個眼色,管家上前接過展昭懷中還在熟睡着的小七,“備兩間上好的廂房,領他們過去,”
曲以甯和嶽筝轉身剛要往外走,管家上前攔住了她們的去路,“她不能走,”
曲以甯回過頭看向嶽筝,她看出了她對這裡的畏懼,于是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步擋在了嶽筝的身前,
曲以甯揚了揚頭,眼神挑釁,“你說不能走就不能走?”她這輩子最煩的就是别人的命令和威脅,
管家對曲以甯有些畏懼,氣勢瞬間矮了幾分,
“讓他們走,”身後的雲璟耐着性子緩緩開口說道,
見雲璟這樣說,管家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他轉過身讓出了一條路,曲以甯“哼”了一聲,然後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見曲以甯一行人離開,管家的臉沉了下來,“少主,就這樣放那個刺客離開?”他不甘心,也不明白一向狠戾的雲璟怎麼突然就心慈手軟了?
“她不是沖清風堂來的,她是沖趙翊之來的,”雲璟轉過身緩步走到燭前,不急不忙的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那是兩個時辰前來自京城的一封信,“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再送曲以甯個人情,何樂而不為呢?”看着火舌卷起吞噬着紙張,雲璟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意,狹長的狐狸眼微微眯着,情緒深不見底,“她背後的人也動了奪位的心思,看來京城也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