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百花盛宴,一年一度,也是皇室家宴,各路藩王會在此時紛紛回京,因為此時的汴梁是皇親國戚們最多的時候,所以百姓們都會出來偷偷一睹王爺們的風采,藩王回京進宮之路必然要經過朱雀大街,因此朱雀大街的治安尤為重要,
楊寒兵分兩路,一部分禁軍撥給展昭,一部分則由自己親自帶領,
展昭不喜衆人簇擁,于是讓他們分路于四大校尉,自己則同曲以甯如平日裡一般在街上巡街,
百花盛宴來往的都是皇親國戚,往小了說關系到各位公子王孫的安危,往大了說那事關天家顔面,自然容不得半點疏忽,
朱雀大街上時不時的有整齊劃一列隊的護衛經過,聲勢浩大,訓練有素,引人側目,
楊寒也遣散了護衛,孤身一人在朱雀大街上遊蕩,聽聞這裡三教九流都有,他出身式微,因此對這裡有着異常的親切感,
太久沒有這般放松了,雖說因為百花盛宴的事情,人人緊張不已生怕有個閃失,但楊寒卻前所未有的輕松過,
逛逛停停,一個攤子吸引了他的注意,花白頭發的老頭,世外高人的模樣,大隐隐于市,一個算命的攤子,雖說他不是很信,但這不失為一個打發時間的好去處,于是信步走了過去,
“大人,您是要算什麼呢?姻緣?還是前程?”老白悠悠開口,他并不認識楊寒,但認得他身上的官服,想來必定身居高位,地位不菲,
“看命……”楊寒面帶微笑,态度謙卑,微微颔首,“不知老先生可否看出一二?”
老白點點頭,把筆墨遞到楊寒面前,“那我們解字如何?”
楊寒提起筆,眯了眯眼,遲疑了一下,随後落筆寫下了一個字,
白紙黑墨,勁瘦鋒利,墨尚未幹,他遞了回去,
老白看着明晃晃的一個字,搖頭晃腦,片刻,緩緩開口,“筝這個字,不好啊,”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完全沒有注意到楊寒的神色,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自顧自的說着,“孤獨無依,漂泊不定……”
楊寒臉色越來越沉,眉目染上愠色,
突然身後一個女聲響起,
“孤影照寒筝,流光相皎潔,隻羨鴛鴦不羨仙,筝這個字好啊,”
楊寒郁結的眉頭微微舒展開,回過頭隻見曲以甯正抱着攬月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笑意盈盈,
楊寒嘴角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莫非小曲大人也會算命?”
“行走江湖,雖說無一精通,但也無一不通,曾跟我師父習得一二,雖說隻是皮毛,但解字這種小意思卻是不在話下的,”
曲以甯回答的一本正經,令人不得不信服,任誰都看不出她是随口胡扯的,周書棠哪裡教過她這些東西,
楊寒面色這才有些緩和,
曲以甯走了過來,擋在楊寒和老白攤子的中間,“年紀大了,老眼昏花,楊大人不要往心裡去,”
“但這天子腳下,朱雀大街上招搖撞騙的可是影響不大好啊,”
“不過混口飯吃罷了,這年頭,活着多難啊,”
楊寒擺了擺手不願再計較,雖說他是不信的,但這多多少少有些晦氣,既然曲以甯都這麼說了,他也就作罷了,尋個由頭告辭,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曲以甯這才坐了下來,
此時的老白平靜如水,他并不知道剛才有多兇險,他不認識楊寒,自然不知道得罪他是個怎樣的下場,以為隻是個普通的人來算一把普通的命,卻不知道那幾句話可能會要了他的命,曲以甯也沒有挑明,有的時候,還是糊塗一點好,
“我說老白,人家來算命的當然都是想聽吉利話,你聽聽你剛才這話多晦氣,人不砸你攤子才怪,”曲以甯把攬月橫置在案桌上,
一口一個老白,一口一個老白,跟着這個大她快三輪的老先生都稱兄道弟了,老白也不惱,隻是任她鬧着,
“老夫我一生正直,口碑都是口口相傳的,怎麼會為了那一點點銀兩就自毀招牌呢?”
“咱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說我孤星入命,兇煞随行呢,你看我現在還不是活的好好的嗎?”曲以甯搖頭晃腦的看着他身後的招牌,“就這開封第一神算子呢,”
“哎哎哎,我是實至名歸,”
“對對對,實至名歸,”曲以甯附和着,滿臉笑意,
“甯姐!”齊琰興高采烈飛奔而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好一陣子沒有看見曲以甯如此悠閑了,
曲以甯站起身,帶着齊琰避開了人群,
“吳清晗有孕一事多虧了你,”
“甯姐你放心!隻要我齊琰在一天,你的情報組織一天就不會倒!”
……
展昭過來時,隻看見曲以甯和齊琰竊竊私語的背影,他坐到老白的對面,溫言打着招呼,“白老先生,”
翩翩公子,溫潤如玉,他的出現似乎永遠帶着和煦的暖光,美好從容,
對于展昭,老白的印象很好,溫潤有禮的後生,地位斐然卻不自傲,
“展大人,老夫掐指一算,這些日子不太平,”剛才在曲以甯面前吃了虧,他決定找回自己的主場,掐個決,自言自語着,
展昭來了興趣,很捧場,“哦?敢問白老先生,如何個不太平法?”
“是……”
白老先生還未開口,不遠處一陣馬兒的嘶鳴聲呼嘯而至,街上的人不禁紛紛避讓,
展昭回過頭時笑意瞬間凝固在了臉上,此時一個懵懂孩童手裡拿着糖葫蘆正站在大街中央不知所措,眼看着馬兒越來越近,就要踐踏在孩童身上,主人卻依舊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展昭一個身形飛快閃過,把孩童抱在懷裡閃至一邊,而馬兒由于受到了驚吓,蓦地停住,馬車颠簸了一下,長長的嘶鳴聲回旋在天際,
“大膽刁民!你是不長眼嗎?沖撞了王爺你擔待的起嗎?”駕馬的侍從怒氣沖沖,手握缰繩怒目圓睜指着展昭,
“天子腳下,朱雀大街橫沖直撞,險些誤傷人性命,目無王法,罔顧法紀,你倒是好大的膽子!”
展昭放下孩童,走上前來,毫不畏懼的看着他,
展昭正氣凜然,氣勢逼人,圍觀的群衆也越來越多,侍從的氣勢不禁矮了幾分,他佯裝鎮定,
“還不讓開!你知道車裡坐的是誰嗎?”
“不管車裡坐的是誰,哪怕是官家,也不能為所欲為!”
“展昭!放肆!”聽聞官家,車裡的人坐不住了,沉聲呵斥,
展昭倒是意外,這人竟然認得自己,那人掀開了簾子,待看清面容,展昭也認得他,煜王趙煜恒,仗着和官家同一生母,養尊處優,目中無人,
“此事就此作罷,讓本王過去,既往不咎,”
圍觀群衆衆多,卻都鴉雀無聲,噤若寒蟬,他們敬佩展昭的勇氣,卻也不敢上前獻祭自己,
“什麼叫做既往不咎呢?犯錯的是你們吧,”曲以甯走了過來,和展昭并肩站在一起,熠熠生輝,
不管發生什麼,曲以甯都不會退後,永遠站在展昭這一邊,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今天煜王殿下若是不給個交待,展某是萬不能放你過去的!”
皓日當空,烈日流火,雙方劍拔弩張,僵持不下,誰也不肯退讓,看似是趙煜恒和展昭的對峙,實際上是展昭與特權的較量,風骨在身,永不退卻,
就在大家好奇這場争執該如何收場的時候,又一個轎子落了下來,
趙煜恒的侍從拿展昭沒有辦法,正在氣頭上的他決定拿路人開刀,“我倒要看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