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緊了牙關,眼裡轉瞬閃着兇光,掙紮着爬起身拿着刀就向楊寒刺過去,
陸謹言本就手無縛雞之力,又在如此虛弱的情況下自然不是楊寒的對手,但他憑着帶着嶽筝出去的信念吊着自己的那口氣,他不會退縮,
楊寒不着利刃,隻是幾個閃避就讓陸謹言揮空,陸謹言雖說長期駐紮在軍營,卻從未有過舞槍弄棒的經驗,本就虛弱的身體因為這幾個回合幾欲極限,靠着強大的意志力來突破身體的極限,
楊寒一個閃身閃至嶽筝身旁,在陸謹言刺向他的那一刻,他突然不避了,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白皙卻滿是血污的手在楊寒面前握住了陸謹言下落的刀,鮮血沿着刀刃流淌,
“嶽筝你……”陸謹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他猛然松了手,刀掉落在地,所有的意念防線在那一刻轟的一聲崩塌,支離破碎,
嶽筝垂下手,一滴又一滴的鮮血砸在地上,濺起塵土,
楊寒的眼中劃過一絲善謀與得意,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再看向陸謹言的時候眼神轉瞬之間變的兇狠起來,猛然擡腿,還沉浸在難以置信之中的陸謹言被踹飛了好遠,
“咚”的一聲,陸謹言趴在地上,失了力氣,頭發散亂的貼在臉上,汗水和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掙紮着,大口大口的吐着鮮血,他再沒有力氣了,再爬不起來了,
楊寒臉色陰沉的快步走過去将陸謹言翻了過來,騎在他的身上,一拳又一拳如同雨點般砸在他的臉上,他要活生生的打死他,
“你以為你能活着走出去嗎?”
“大人,大人!”嶽筝驚恐萬分的趔趄着奔過去,顧不得手上和身上的疼痛去拉楊寒,
楊寒一揮手,嶽筝被摔在一旁,陸謹言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小,
嶽筝不顧一切的撲上前去,一把抱住陸謹言的頭,身上等待已久疼痛沒有襲來,楊寒住了手,
“嶽筝,你起開!”楊寒壓抑着憤怒,
“大人,求您放過他,”嶽筝強撐着站起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體顫抖個不停,半是虛弱,半是恐懼,
“嶽筝你起來!不要求他!不就是一死嗎?我不怕!有本事沖我來啊!來!殺了我!”陸謹言外強中幹,表情依舊兇狠,
嶽筝心裡内疚自責,她不想讓他一時的嘴硬搭上了性命,
“隻要您放過他,要我怎樣都行,”嶽筝哭的梨花帶雨,她這次是真的怕了,在她的印象裡從沒有見過如此盛怒的楊寒,也怕陸謹言真的會死在這裡,他本是有着大好的前程,不該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在暗無天日的牢裡,無人知曉,
楊寒蹲下身子,伸出手,給她擦了擦眼淚,臉色有所緩和,“别哭,”
在楊寒的手觸及嶽筝的臉那一刻,嶽筝的心裡更加難受了,哭的不能自已,造化弄人,自己汲汲渴求的溫暖竟發生在如此不堪的境地,
楊寒知道自己如此發瘋的原因不是因為嶽筝欺騙他,而是因為嶽筝因為陸謹言而去欺騙他,他知道嶽筝的心裡有着陸謹言,并會為了陸謹言欺騙他,低三下四的求他,嶽筝的心裡有一百分,哪怕隻有一分是陸謹言,他也是無法忍受的,但他還是欲蓋彌彰的将所有的錯歸結到嶽筝忤逆他的上面,自欺欺人,
他看着嶽筝神色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麼,最終還是松了口,“我答應你,”
“我要你命,輕而易舉,可是陸謹言,你記住,你的這條命是嶽筝求來的,我會放你走,但從今往後不許你和嶽筝再見面,還有,今天的事情你如果敢透露出去半個字,别說你的命保不住,我還會殺了嶽筝,聽到了嗎?”楊寒冷聲的恐吓着,
“你殺了我,放了她!”陸謹言掙紮着想要起身,奈何全身上下重如千斤,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動彈不得,
楊寒将嶽筝攔腰抱起,一步一步向外走着,“别廢話,趕緊滾!”
空留一個背影漸行漸遠,陸謹言罵着,憤恨着,最後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嶽筝在房裡昏睡了好幾天,半昏迷着朦朦胧胧間看見楊寒在床前守了好久,但等她醒過來時,卻不見他的蹤影,
“楊大人最近有來過嗎?”嶽筝小心的開口,懷着小小的希冀,究竟那是夢還是現實,
“沒有,這些天都是奴婢守着您的,”侍女開口,
原來是夢啊,
看着嶽筝略微有些失落的神情,她的心裡有些内疚,這些日子明明是楊寒衣不解帶的照顧嶽筝,可是他卻不要自己說出去,否則就要把她丢到湖裡喂魚,比起一些情緒,還是自己的小命重要,
“嶽大人,喝藥吧,”
嶽筝接過藥碗,這才發現這個侍女長的和小紅有着八分相似,
“你是新來的?”
侍女點了點頭,“我是楊大人派來照顧您的,我叫小紅,”
展昭帶人将京城來來回回的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發現陸謹言的蹤迹,最後竟然在開封府門口看見了渾身是傷已經不省人事了的陸謹言,公孫策給他開了藥,在展昭和趙翊之的悉心照料下很快就痊愈了,對于那天的遭遇他閉口不提,大家也沒有強人所難,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若不想示人的話,不必刨根問底,
日子悄無聲息的流逝着,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陸謹言打算和趙翊之回去了,
“謹言在此感謝各位了,這些天麻煩各位大人了,”陸謹言拱手作揖,“山水有相逢,各位留步吧,有機會去我們那裡領略壯麗的塞外風光,”
送君千裡,終須一别,開封府衆人看着馬車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朱雀大街上……
馬車颠簸在路上,陸謹言掀開車簾時不時的向外張望着,
趙翊之不知其中緣由,隻是笑着打趣,“謹言是在等那位姑娘嗎?”
陸謹言低下頭搖了搖,神情落寞,“沒有,我們走吧,”
車子一路行進樹林,再往前就要離開京城地界了,這一别,就真的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了,
“停車!”陸謹言大喊,
他匆忙的跳下了車,他明确的感覺到,嶽筝就在附近,從他們離開開封府的時候就有着這樣強烈的感覺,她是送着他們一路出城的,可是出于那些原因,卻不能相見,連親自說一句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他四下看着,卻沒有發現一絲人的蹤迹,她是不能見他的,他知道,
“嶽姑娘,我知道你在附近,”回答他的隻有無盡的風吹落木的聲音,“很高興認識你,多謝你護送我們出城,好好照顧自己,我從沒怨過你,謹言在此拜别,”言罷深深地鞠躬作揖,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陸謹言不舍的四處看了一番,最後上了馬車,
揚起的灰塵馬兒絕塵而去,嶽筝站在一棵樹上,一陣風刮過,揚起她臉上的白色面紗,眼底平靜如水,卻比往日更加哀傷,靜靜的看着馬車消失在視線裡,直至再也不見,
陸謹言讓她感受到了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溫暖,可是有着那樣純粹少年意氣的他又怎麼能是滿身黑暗的自己去觸碰的呢,他堅毅善良,有着無與倫比的赤誠,該有着璀璨光明的一生,她會祝他一切都好,但都與她無關,從此以後,山水不相逢,
“你是個好人,我隻能送你到此了,你我緣盡于此,就此别過,”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