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看着爺爺睡下，端着碗吹滅蠟燭後，小心帶上門出去。

院子裡亮着一盞度數不高的燈，白慘慘的光打在梁一身體一側，将他分明的側臉輪廓放大後糊糊地照映在牆上。

梁一在昏暗的光線裡洗完碗筷，又就着涼水洗漱完才回到房間。燈一開，就看到牆角多出來的幾大盒東西，他随意掃了一眼坐到桌前。

桌子面前的牆上貼着梁一開學後制定的學習計劃，他看了一眼從書堆裡抽出來本書開始預習。

可牆角的那堆東西總是不經意落在眼中，不斷幹擾着他的思想。梁一拇指輕輕一彈，筆吧嗒一下掉在書上接着滾到書頁夾縫中。他摘掉眼鏡将書本合上，起身将那幾個盒子拎着出了院門，扔在門口。

第二天早晨出門時，他看了一眼放在門口礙眼的盒子，幹脆又往旁邊挪了挪。

中午放學，梁一離家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就看到放在門口紋絲未動的盒子，眉頭微微皺起。

下午到校時，昨天被借去抄的作業，在教室輪轉了一圈後，皺巴巴的又回到桌子上，梁一眉頭皺得更緊。

下午第二節體育課，打籃球正好缺人，梁一便上了。孫明見狀躍躍欲試，打算趁這個機會踩踩梁一，省得他太得意。

開場不過幾分鐘，梁一跟嗑了藥一樣，眼瞅着圍觀的女生聲音一波高過一波，孫明不幹了，

“我靠！梁一你成心的吧！”

梁一看了他一眼，轉了轉手裡的籃球抛給旁邊的人，而後扯過擱在旁邊的校服頭也不回走了。

“靠，窮酸樣，看着就來氣。”孫明氣不順。

旁邊的人見狀說道：“你别跟他較勁，老師們都向着他。”

孫明默默咬牙。

體育課後是英語課，上課沒多久，梁一照常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這次卻破天荒沒答上來。

“你可以找個同學幫你回答。”英語老師使出慣用的辦法。

梁一頭都沒擡，磕絆都沒打，張嘴就來：“孫明。”

孫明正在後面拿試卷疊紙飛機。

被同桌催促着站起來時還茫然了一下，

英語老師看向後排，“孫明同學，你來替梁一回答一下這道問題。”

孫明指指自己：我？替梁一？

班裡一陣哄笑。

孫明手悄悄戳了戳同桌，同桌埋下頭将胳膊挪開了一些，亮出一本嶄新書本，封皮上大大寫着兩個字——語文。

孫明：“…………”

他看了一眼周圍，試圖找人求助，周圍一圈齊刷刷低下頭。

他這才想起，這一圈都是偉大的漢語擁護者，堅決鄙視崇洋媚外，英語很少及格。看桌子上擺的書本就知道了，沒一本是跟英語有關的。

英語老師從講台下來看了一眼他的桌面：“孫明同學，你的課本呢？”

孫明：“…………”

我說我忘家裡了您信嗎？

最後孫明被英語老師以不影響别的學生為由，很客氣地請到後排站了一節課。

孫明盯着梁一的後腦勺，默默咬牙。

打眼一掃牆上的值日表，心裡突然有了主意。第二天一早，孫明早早去教室，往地上扔了一堆碎紙屑，還特地提了一桶水，将地面灑濕，打算給梁一制造點麻煩。

孫明忙活完下去送水桶，剛上樓就聽到李嬌有些發狂的聲音：“有病吧！誰幹的！”

正巧走到後門口的孫明：“…………”

“今天梁一值日。”孫明指指值日表。

“梁一昨天跟我換了，本來以為今天衛生好打掃，誰知道有個神經病！”

孫明臉色變了又變，最後認命走到後面拎起掃帚，“我……幫你吧。”

他從前排吭哧吭哧開始打掃，為了給梁一增加難度，他還專門把碎紙片灑在桌椅底下，被水一沾，難掃的一批。

梁一從教室門進來時，孫明剛剛将最後一點清掃完。

頭一擡，看到李嬌正在跟梁一訴苦，還在罵扔紙片的人。

梁一點點頭，寬慰她：“估計不是有意的，腦子沒病幹不出來這事，是吧？體委？”

梁一微微一笑，叫住剛要路過的孫明。

李嬌：“沒錯，幹這事的人就是腦子有病。”

孫明：“…………”

梁一看了一眼孫明笑了笑：“下回再有這種情況，你就别管了，我來了打掃。”

李嬌笑着說道：“梁一你人真好。”

梁一目光看向孫明一笑：“都是同學，應該的，不過還是比不上體委。”

孫明身形一頓，默默咬……

再咬牙都碎了。

夠了！

梁一掃了一眼孫明五彩缤紛的臉，一派從容回到座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