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人認識起,紀昭就隻見過梁一揍自己,在外面别人用瓶子砸他都窩窩囊囊不還手。
尤其是他還拿着他爸的錢不給他花,非要他用撿破爛來換,簡直就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那時候梁一立下規矩,要紀昭靠勞動換食物,紀昭勉強嘴硬了幾天,最後還是不情不願跟着爺爺一道撿破爛。
他從小做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更别說是撿破爛。又累又熱又髒,偏偏他又不能不去,不去沒飯吃。
勉強堅持了兩天,第三天被以前一起玩過的小孩認出來後,紀昭就怎麼都不肯撿瓶子了,跟梁一爺爺走一起的時候甚至連頭都不肯擡。
爺爺看懂他的心思,之後的時間,兩人每天一起出門,出了門爺爺就讓紀昭在周圍玩,自己去收破爛。
有時候紀昭跟馬路邊的小朋友玩得高興,爺爺哪怕撿完了破爛也不主動喊他,就不遠不近跟着,等他玩夠了再帶他慢悠悠往家走。
回去路上,爺爺還不忘給紀昭安頓,回家不能說漏嘴。紀昭很心虛,回家見到梁一怕他不信,還故意嚷嚷着自己很累,讓梁一快點做飯。
梁一撇了一眼他的衣服,紀昭跟着低頭看看。很好啊,他爸給他買的,機器貓!有什麼問題嗎?
紀昭再擡頭的時候,梁一已經進廚房了。他又忙不疊地跟過去監督他,看他有沒有少給自己做飯。
吃完飯紀昭摸摸肚皮躺床上,梁一家窮的叮當響,小偷來了都得放點錢再走。
晚上也沒有任何娛樂活動,連個電視都沒有,碟片機也沒有。收音機,錄音機,磁帶什麼都沒有,天一黑除了睡覺似乎也沒别的事可做。
紀昭躺下來打算聽梁一背課文入睡,就被提起來坐在桌子跟前,
“幹嘛?”紀昭看梁一。
“學習。”
“不學。”紀昭把書推開。
“不學明天你一個人去撿瓶子。”梁一看他,“你剛不是說那些都是你撿的?我不信,你證明給我看。”
“我不!”
“不什麼?”
“不看書也不撿破爛!”紀昭硬氣道。
“那你就接着喝粥。”梁一說完開門出去。
紀昭坐在凳子上開始醞釀眼淚,可惜今天沒餓着,不怎麼想他爸,等梁一出去一趟回來也沒憋紅眼圈。
梁一看他的神情有些好笑,他把紀昭的行為習慣差不多也摸透了,問都不用問就知道他心裡憋的什麼主意。
“想好了嗎?”梁一看他。
“沒有,我明天再想。”紀昭回到折疊床重新躺下。
梁一歎氣:“那太可惜了。”
“可惜什麼?”紀昭好奇。
梁一從旁邊拉了折疊凳坐在折疊床跟前,将剛拿回來的盒子打開,一股熱騰騰鮮甜的味道瞬間散出來。
紀昭立馬坐起來。
梁一将盒子遞過去。
“哪來的?”紀昭看梁一。
“做完飯扔炭火堆裡烤的。”梁一将盒子遞過去。
紀昭才準備上手,又看梁一,“你先。”
梁一掃了他一眼,掰了一小塊塞嘴裡,而後将沾了一點點灰的焦黃的紅薯皮撕掉,露出裡面焦糖色的紅薯肉,遞給紀昭,“我不愛吃甜的。”
紀昭才接到手裡,就迫不及待咬一口,太好吃了!梁一連烤紅薯都這麼厲害。
梁一坐在折疊床跟前,看着他把紅薯吃完還有些意猶未盡,才說道:“隔壁奶奶送了一箱,你要是聽我的話學習,以後每天給你烤一個,怎麼樣?”
紀昭隻糾結了半分鐘,果斷答應。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委屈了眼睛也不能委屈嘴巴。
之後紀昭就過上了白天撿破爛晚上學習的苦日子。
學了幾天,紀昭深刻感受到——梁一簡直不是人。
說好的每天晚上學,後來發展成白天也要寫一篇日記。撿破爛的時候,腦袋裡還要構思今天寫什麼。想着想着,就想到昨晚烤的焦香的紅薯,紀昭連玩的力氣都沒了。
爺爺收破爛,他幹脆坐在馬路邊邊等着。
袋子拎着礙事,就放在離紀昭不遠不近的地方,爺爺蹒跚着腳步還沒走多遠。好容易集起來的半袋子瓶子被一群突然跑來的孩子踢得滿地都是。
爺爺隻好又折回來将袋子收好,本想拎着走,旁邊有小孩故意使壞踩着袋子不松腳。
偏等着對面的老人使了點勁,那小胖子又猛地松開腳,爺爺倒退兩步差點沒站穩。
紀昭來氣了。
他自小就皮,沒遇到梁一前,翻牆爬樹砸玻璃惡作劇樣樣精通。
這還是破天荒頭一回被人欺負到腦袋上,雖然欺負的不是他本人,雖然梁一很不算人,但爺爺對他跟親孫子一樣!
紀昭憋着火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管人家幾個人,沖上去就要跟他們比劃,還沒撓到小胖子的臉,就被人家推倒在地,一群熊孩子四散跑開了。
紀昭坐在地上氣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被爺爺拉着回家路上還在哭。
梁一放學回來還沒注意到紀昭的異常,吃飯的時候怎麼都叫不出來人,這才察覺到不對勁兒。
等回屋強行把被子掀開,看到紀昭紅腫的眼睛,梁一眉頭就是一皺,“怎麼回事?”
紀昭死要面子一聲不吭。
梁一扭頭出去找爺爺,一頓飯下來梁一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收拾了碗筷,又把熱在鍋裡的飯菜端出來回房間。
“起來吃飯。”梁一坐在旁邊隔着被子戳戳紀昭。
紀昭一動不動。
梁一看着沒有反應的紀昭,又問道:“我出去一趟,你去不去?”
“去哪?”紀昭掀開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