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上前一步,恭敬道:“母後生辰将至,臣弟打算請了悟大師來宮中為母後誦經,待到新年,再去無相寺請百位僧人做一場法事。”
這不是什麼大事,殷祝随口就答應下來。
但他看着祁王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忍不住多嘴了一句:“祁王這段時間,最好還是待在家裡,别出門走動了。”
曆史上祁王于天佑五十年墜馬而死,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日,但如今年關将至,算算看,這位也沒多少時日好活了。
相比起尹昇,祁王風評還算不錯。
史書評價他“為人親和,如春風拂面”。
很多人都覺得要是他當皇帝,大夏也不至于亡的那麼快。
殷祝參加作者大會的時候,坐他旁邊的姑娘就是寫這個的,他順嘴問了一句那女主是誰,姑娘一推眼鏡,說她寫的是腹黑總攻np文。
受她影響,哪怕祁王看上去再溫和無害,殷祝依然覺得這小白臉一肚子壞水。
聽到殷祝的提醒,祁王臉色蒼白,諾諾應是。
殷祝也不管他誤會了什麼,見沒人站出來,便宣布了退朝。
起身離開時,他不易察覺地踉跄了一下。
“陛下……”
蘇成德發覺了,要上前扶他,被殷祝一個眼神制止了。
在摸清朝堂情況前,他不能露出太多破綻。
回宮後,殷祝癱在椅背上,一手揉着脹痛的眉心,一手遞給太醫把脈。
太醫收回手,神情嚴肅:“臣還是那句老話,陛下真的不能再服藥了。”
“朕沒有,”殷祝說,“朕已經七日未曾碰過任何丹藥了。”
“正是。陛下切記,千萬不可再服用丹藥,尤其是那五食散……”
殷祝神情一僵。
“五食散?”
“是,”太醫點頭,“它雖能禦寒治病,但過猶不及,陛下的身體虛不受補,它的藥性太過剛猛,還是盡早戒了吧。”
何止是剛猛!
殷祝臉都青了。
五石散,别名寒食散,長期服用輕則殘疾,重則一命嗚呼。
關鍵是這玩意兒不僅有毒,還會使人上瘾!
五食散早在前朝就已經有人服用了,會使服用者燥熱難耐,神經敏.感,隻能穿寬袍舊衣,大冬天袒胸露懷也絲毫不覺得寒冷,故名“寒食散”。
史書上隻記載尹昇長期服用丹藥,最終得了急症暴斃而亡,可沒說他服用的是寒食散啊!
殷祝低下頭,發覺自己的指尖開始微微顫抖。
——大事不妙。
“你回去開個有助于戒斷療養的方子,明天送來。”他嗖地站起身,“蘇成德,送他回去!還有,把宗策叫來,要快!”
蘇成德:“是。”
殷祝像無頭蒼蠅似的在房裡轉了幾圈,又叫人取來了一條繩子。
他獨自坐在床邊,靜靜地感受着自己身體的變化。
那股無法滿足的空虛感越來越強烈。
血液在身體裡躁動着渴求,有那麼一瞬間,殷祝竟想要砸碎眼前一切能看到的東西。
到後面他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身體緩緩從床邊滑下,雙目放空,望着頭頂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像是一具壞掉的玩偶。
殷祝寬慰自己,沒關系的,這不是真正的毒//品。
而且他沒有心瘾,隻是身體還殘存着記憶,隻要堅持一段時間,一定能徹底戒掉,就跟戒煙一樣……
——想要。
快想點别的事情轉移注意力,比如接下來怎麼應對北屹的進攻……
——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殷祝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嗚咽,一下又一下地用頭撞着床柱,直到額頭都被撞得通紅。
疼痛讓他勉強恢複了些許神智。
“陛下。”
熟悉的低沉聲音在身後響起。
殷祝僵了一下,猛地回頭。
在看到宗策的那一刻,他宛若看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殷祝踉跄着上前,緊緊抓住了對方結實的臂膀,腳下一軟,跌進了男人的懷裡。
宗策皺眉,但還是将他扶了起來。
他冷靜問道:“陛下這是做什麼?”
殷祝顧不上掩飾太多,或者說,已經根本沒有精力顧及其他,直接用三言兩語把自己的情況說了,然後将那條繩子塞進了宗策的手裡。
“别心軟,朕如果管不住自己,你就把朕捆上。”他狠心道,“别管朕說什麼,你都絕對不能答應,聽到沒?”
宗策默然。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繩子,說了聲好。
殷祝放心倒回床上,時不時發出一兩道痛苦的呻.吟。
這感覺實在太難熬了。
殷祝幾乎要發瘋,到最後他再也受不住了,跌跌撞撞地下床,把房間裡所有能砸的都砸了一遍。
宗策站在一地狼藉中間,手中還握着那條繩索。
他淡淡提醒:“陛下,小心腳下。”
殷祝喘着氣,低頭發現自己正赤着腳站在一地碎瓷片中間。
碎片嵌進血肉裡,腳底不知何時已經鮮血淋漓。
本該是鑽心的疼痛,他卻後知後覺,甚至從那陣陣鈍痛之中,感受到了一絲扭曲的快意。
就和那天一樣……
他渾渾噩噩的大腦忽然醒悟過來:
這并不是自己第一次發作了。
在剛穿來那天,卧房中宮女捧着的那些白色粉末,恐怕就是尹昇準備服用的五食散吧。
可惜被他穿來打斷了。
再後來,鋪天蓋地的性.欲完全壓倒了藥.瘾。
殷祝定定地看着宗策。
他看到了宗策漆黑眼眸中倒映的自己,長發披散,衣衫淩亂,眼尾被渴求的欲.望燒得通紅。
殷祝自嘲地笑了一聲,覺得自己簡直像是一個被逼到窮途末路之下的瘋子。
但再狼狽,也比瘾君子要強。
一回生二回熟,他可以暫時放寬自己身為直男的底線。
可偶像他一看就是個老古董……啊不,是正經人。
殷祝覺得,像宗策這樣的人,就算将來與妻子成婚,到了洞房花燭夜,肯定也是發乎情止乎禮的那種,搞不好一整晚都隻會用一種姿勢。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願意答應當他的,呃,炮友?還是說床伴?
太狂放了,他幹爹肯定接受不了。
……好吧,其實他也有點。
殷祝歎了口氣,徑自轉過身,踩着一地鮮血淋漓的碎片,搖搖晃晃地走回床榻。
沒走兩步,身子卻忽地一輕。
——他被人從身後抱了起來。
“陛下。”
殷祝睜大了眼睛。
神智恍惚間,聽到身後傳來男人沙啞低沉的嗓音:
“策來,服侍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