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海城這段時間如同生命中每個讓人流連忘返的暑假,第一天的時候覺得時間還有很多,恍然回神才發現時間仿佛按了加速鍵,呼一下飛馳而過。
嘗到了錦尚食府現做的美食,也如願把傅氏樓下咖啡廳剩下的甜品也點了一遍。禾樂還是沒選出哪一樣比較好吃。海城的食物、氣味、人或事,如春天的野花一般抽出枝桠纏繞着他。
倒數第二個夜晚,完事後禾樂戀戀不舍地攀在紀延廷身上,臉頰貼着胸膛。紀延廷的體溫偏低,而禾樂的臉頰又格外溫熱,就像一塊剛出鍋的豆腐盛在白瓷盤上。
枕着紀延廷的心跳,禾樂慢吞吞地問:“我回去之後你會想我嗎?”
沒有回答,紀延廷捂住他的右耳,竊聽工作的感官隻剩下緊貼着胸膛的左耳。咚——咚——血肉與肋骨的牢籠下仿佛住着一隻強壯勃發的怪物,它在禾樂耳畔用力敲響一首又一首名為思念的樂章。
浸在紀延廷熱烈的心跳聲中,他坦率而認真地告知:“我會想你的,紀延廷。”
紀延廷垂眼盯着他腦袋上一根翹起的發,滿不太在乎地說:“不想也沒關系。”
“為什麼呢?”樂章停止,禾樂微微仰起臉與他對視。
紀延廷避開他的目光,“壞蛋不值得想念。”他希望禾樂能夠像他名字一樣快樂生活,不要被思念或别的什麼情緒束縛,等他沖破他的束縛,自會去追逐他。
禾樂有些難受,“你怎麼總是這樣啊。”
總是哄他說好聽的,卻又不肯說些他想聽的話,就算是花言巧語也不肯講半句。
看着他下垂的睫毛,緊抿的嘴角,紀延廷沒有為自己辯護。他不想事情還沒落實就許下承諾,也不想禾樂對他有所期待。隻有這樣才能在某天敲開禾樂位于曼哈頓的公寓時給他最大的驚喜,這一天不會太久,因為他已為此籌謀多年。
過了一會兒,紀延廷把他抱上來一些,貼着他的發頂,“我哥這幾天回了海城,他想請你吃飯。”
“為什麼請我?”禾樂神色恹恹,他沒有跟紀延廷的哥哥有過什麼交集,僅有的給校刊拍照的那次也沒和他本人說過話,後期确認都是和他的秘書進行溝通。
“隻是簡單吃頓飯,别想太多。”
“好吧。”
禾樂捏着月亮印花小枕頭上的花邊——這是發現紀延廷留下他家的東西後禾樂想起來自己還落了個小抱枕在他這裡,逼問下才知道紀延廷一直把抱枕放在他床邊,隻是不想被他發現,才在他住進來前收起來。
“你跟哥哥說起過我嗎?”他有些不安地把花邊捏得褶皺。
紀延廷眼簾半垂着有一搭沒一搭捏他的耳朵,“說過。”
“你都怎麼說我的?”禾樂按着他的胳膊借力爬到與之平視的位置,再把臂彎調整為最佳弧度,躺進去,靜靜看着他。
“我說......”稍稍停頓,紀延廷扣着他的手插進指縫,“上高中第一天被分到一個比點點還聒噪的同桌,喜歡吃零食,還......”
“好了!”禾樂用力捏他的手指,“你根本就沒說我的好話。”
紀延廷嘴角漾着淡淡的弧度,“那你想我怎樣和哥哥介紹你?”
禾樂嘴巴動了動,沒說出口。
“男朋友?還是初戀?”
他的話帶着調侃意味,像是不是真心認同以上兩個身份,聽在禾樂耳朵裡很不舒服。可更讓禾樂難受的是,數萬個漢字裡找不出能夠形容他們關系的名詞。禾樂自暴自棄道:“回到紐約後我就要開始約會了。”
紀延廷捏着他的下巴面向自己,嗓音涼了幾度,“不要故意惹我生氣樂樂。”
“我說真的。”禾樂不甘示弱與之對視,“媽媽一直催我早點找個人定下來,我要開始嘗試跟人見面了。”
兩廂對峙,不稍多時,紀延廷的氣勢如煙散去,“不能等等我嗎?”
“等你去紐約旅遊嗎?”禾樂用純真的目光凝視他,“那我們是不是要制訂一個p友日曆?”
紀延廷氣笑了,“看來幾天體驗下來你對我的技術還挺滿意。”
禾樂補充說:“尺寸也還行吧,不過我沒有對比,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
“你還想對比?”語調陡然拔高,紀延廷裝不下去瞬間破防,“你就知道怎麼氣我。”
“我要睡覺了,明天還要見哥哥。”
“我不也是你的哥哥嗎?”紀延廷故意說,“小時候都不用教上來就喊人哥哥,現在哄你半天都不肯喊一句。”
禾樂臉頰漲紅,怒瞪他一眼,“你那是什麼時候哄的!”
“床上,那又怎麼樣。”壞蛋理直氣壯地說。
“十分非常很不怎麼樣!”禾樂加了多個比較級表達憤怒,但是紀延廷這個壞蛋根本不受其影響,“剛剛在浴室喊得那麼好聽,再叫一次吧樂樂。”
“想都别想。”
禾樂鑽進被窩,以決絕的背影拒絕了他的壞蛋要求。紀延廷輕笑着關上燈,從後擁住他,“晚安。”過了一小陣,禾樂呼吸平緩疑似睡着,紀延廷親了一下他的後頸,語氣從未有過的認真笃定:“我雖然是個壞蛋,但不會一直壞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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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地點約在傅之恒家中,想着是見紀延廷敬重的人,禾樂打算買份禮物過去。正好上次紀延廷說要給唐思麒送手信,兩人就一并去瓷器店為對方家人挑選禮物。
“你哥哥喝茶嗎?”
“他應該喝咖啡比較多。”随後他問:“你媽媽是不是很喜歡花,這個花瓶怎麼樣?”
“好看是好看,但是太大了,我拿不了。”
紀延廷放棄花瓶,轉而去看小巧一些的,挑選過程中,他有些不滿道:“你的行李箱太小了,長途飛行隻帶個登機箱,衣服都塞不進去。”
禾樂撓了撓臉,“我不知道會留這麼久。”而且明明是紀延廷給他買太多衣服了,他都穿不過來。不知道這人有什麼惡趣味,叫人把他尺碼的衣服一整季送過來,每次出門前跟打扮娃娃一樣給他搭配。最為過分的是隻有外出的衣服,睡衣或居家服必須穿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