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潋應好。
店員來給烤鍋加炭,問他倆:“需要幫烤嗎?”
趙行說:“不用,我們自己來。”
方潋舉起桌上的茶杯,低下頭在心裡想,吃完肯定一身油煙味,今天回家又要洗頭了。
五花肉片在架子上滋滋作響,冒出晶瑩的油珠。
“你有什麼特别喜歡吃的店嗎?我們可以下次去吃。”趙行把烤至微焦的肉夾到方潋碗裡。
“謝謝。方潋用筷子夾起那片肉,裹上蘸料送進嘴裡,回答說,“好像沒什麼,我不怎麼出來吃飯。”
“平時都自己在家做?”
“也不是,就湊活着過。”
趙行繼續往她碗裡夾肉,笑着說:“那我做飯還挺好吃的。”
方潋也扯開嘴角:“是嗎?”
“有機會讓你嘗嘗。”
方潋保持住微笑,低頭吃肉。
飯吃的差不多時,趙行拿出手機,說想看看有什麼電影。
方潋抽紙巾擦了擦嘴:“這個點應該買不到什麼好位置了吧。”
對方是個聰明人,聽出她話裡的婉拒,放下手機:“也是,下次吧。”
“要不找個地方散散步?”方潋提議。
趙行嘴角的弧度又回歸,答應道:“好啊。”
五一假期哪裡都是人,他們從烤肉店出來,步行到附近的江濱街道。
氣溫降了下來,晚風涼爽,掀動發梢。
方潋隐隐聞到頭發上的烤肉店味道,後悔出門時沒紮起來。
對岸城市閃爍着燈光,遙遙望去金碧輝煌。
前面是一家三口,小女孩被爸爸媽媽牽着,絮絮叨叨地分享着她這個年紀的奇思妙想。
方潋認真地旁聽,連趙行和她說話都沒留意的到。
“方潋。”
“啊,嗯?”方潋愣愣回過神。
趙行說:“問你冷不冷。”
方潋搖頭:“不冷。”
趙行是單眼皮,笑起來時眼睛是彎的,讓人覺得親切無害,方潋本以為做警察的面相會比較兇。
他說:“不冷就好,我也沒帶外套。”
方潋笑了笑,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氣氛說尴尬也不尴尬,一來一回總是有的話聊。
都這把年紀了,早就在社交中摸索出一套體面法則,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場面冷下去。
至于有沒有粉紅泡泡冒出來,那就隻有他倆自己清楚了。
沿江走了一圈,趙行先開口問方潋累不累。
方潋回答說:“有點。”
“那我送你回去吧。”
“好。”
聽到方潋在打哈欠,趙行問:“平時睡得早嗎?”
“嗯。”方潋看了眼手機,已經快九點了。
趙行把車停在路口,方潋借口裡頭不好找路,沒讓他開進去。
“到家發個消息,我走了。”
“拜拜。”方潋揮揮手,又叮囑他,“路上小心。”
這個點巷子裡僻靜無人,方潋走在路燈下,把肩包提在手裡,仰着腦袋疲憊地歎氣。
遠遠看見松月茶室還亮着燈,她沒繼續往家的方向走,左轉拐了個彎。
屏風擋住了視線,方潋往裡走了兩步,沒在大堂裡看見人,出聲喊:“月月?”
吳松月聽到聲音,從裡頭探出腦袋,看見方潋後意外道:“潋潋?你怎麼來了?”
“你幹嘛呢?”方潋看見桌上的瓶瓶罐罐和一籃子青色果實,伸手戳了戳。
“釀批新的青梅酒,去年的快喝完了。”吳松月打開她的手,“你手幹淨嘛你?”
“诶?”剛剛在門口光線昏暗,她沒注意到,現在才發現今天的方潋和尋常還不太一樣,“打扮得這麼漂亮,約會去了?”
方潋在椅子上坐下,回答說:“相親,晨晨姐介紹的。”
吳松月給她倒了杯水:“怎麼跑去相親了?”
方潋說:“這不是到年紀了嗎?”
“得了吧,你比我還小半年呢,我都不着急。”
“可我着急了。”
吳松月放下手裡的冰糖,看着方潋,神色認真起來:“怎麼回事啊?犯病啦?”
方潋拿起一顆青梅砸她:“滾。”
吳松月伸手接住青梅:“我說真的,‘賢妻良母’這四個字我怎麼都不會想到你。”
方潋反駁:“誰說結婚就是要去做賢妻良母?”
“那你怎麼了?”
“我……”方潋深呼吸一口氣,看着面前昏黃的吊燈,說,“我不想再在大年夜的時候一個人吃一整份全家桶了。”
吳松月愣住,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什麼、什麼意思啊?怎麼一個人了?你不是說去元叔家過年了嗎?”
方潋朝她笑笑:“我和叔說,我去你家吃年夜飯了。”
吳松月第一反應是生氣:“你!”
可更多的又是心疼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吳松月拿起話梅往瓶子裡倒,問:“那,他人怎麼樣啊?”
“嗯……”方潋一隻手撐着腦袋,想了想評價道,“挺會的,還行吧,再看看。”
吳松月說:“但我覺得啊,不管是談戀愛還是結婚,肯定得找個喜歡的吧。”
喜歡這個詞聽起來已經很久遠,隻有十幾歲的時候才會張口閉口地“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
方潋剛要扯開嘴角對此表露一個不屑的笑,腦袋裡卻突然蹦出一個人。
發完那條朋友圈後,溫誓就真的沒再來過。
他看懂了,這挺好,她本來就是這個目的。
但見人家真不來了,她心裡又不上不下的,怕自己太過分,傷了人家的好心。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在江邊被蚊子咬了一口,胳膊上有塊皮膚泛癢,方潋抓了抓,沒一會兒就鼓起一塊小包。
她從椅子上起身,說:“回家了,你忙完也早點回去啊。”
吳松月應:“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