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熠把門一關。
季方連忙上前抵住門,“诶诶诶,别。”
徐熠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稍縱即逝。
季方沒發現,等他看向徐熠的時候,徐熠正坐在桌子前,冷着臉等他說明來意。
季方手上是一袋藥,看樣子是剛買的。
徐熠呼吸一滞,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掃視着季方。
他實在不理解,世上還有這種人。
到底為什麼?一般人被兇,别說是給好臉色,不打架就算好的了。
季方不僅不生氣,還巴巴的湊上來給自己買藥。
“你有什麼目的?”
“你這個小孩子張口閉口就是目的,人類之間的友愛呢?”季方把碘酒和包紮的東西甩到他身上,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徐熠伸手抱住塑料袋。
屋子不大,本來隻有一間房,把客廳隔開做了一間房,因此更顯得狹窄。
季方這五大三粗的塊頭,待在這都很有擁擠感。
“你看,你媽也不在,受了傷隻能自己忍着。……一點也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
“十幾歲就不是小孩子了。十八還成年了呢。”
季方有些無奈,“你有理。怎麼受的傷?”
徐熠癟癟嘴,“一個男同學弄的。因為他喜歡的女生喜歡我。”
季方啧啧歎道,“這麼小就開始談情說愛了?真是早熟。”
“班上早戀的可多了。老師都管不過來。”徐熠拆開棉簽,塗上碘酒往傷口上戳,“嘶”地一聲。
見他這樣,季方看不下去了,把棉簽搶過來,他幫他塗。
“……”徐熠本來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轉移話題道,“别告訴我媽。”
“我可不多嘴。”
“你話很多啊。”
季方無奈。
徐熠對每一個企圖闖進他生活的人都抱有敵意,從來都是冷漠以對。
識趣的人自然會退開。
當然不包括一些臉皮特别厚的人,非要觀賞徐熠臉上各種生氣的表情。
徐熠反抗無效,不理解為什麼會搬來一個這樣奇葩的鄰居。
“你這個小賣部遲早會關門,趁早自己關了吧。”
徐熠曾經這樣提出建議。
“不會啊,生意挺好的。”
徐熠無言以對。
有的時候人與人的溝通就是這樣無效。
他以為季方就會這樣永遠無憂無慮,吊兒郎當,不谙世事下去,可當他看到一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季方時,他頭一次渾身上下散發着入骨的恐懼。
隻覺得世界都模糊了,眼前蒙着血霧。
徐熠倒在地上,五髒六腑都移位了一般的劇痛,他偏頭看着不遠處失去意識的男人。
鳴笛聲響個不停,人聲吵鬧,一句也聽不清。
意識逐漸飄忽,徐熠卻強撐着,眼睛瞪得死死的,人來人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120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直到看到季方被擡進救護車裡,徐熠小小的身軀才終于扛不住了,昏死過去。
如果不是為了救他,季方本會沒事的。
如果不是為了救他……
十字路口車來車往,一輛車直沖沖朝徐熠疾速開過來,徐熠躲閃不及,眼看就要葬身車底,一道黑影如天使降臨,将徐熠護在懷裡。
帶着淡淡的花香,緊接着便是骨裂,血液四溢的味道,還有“滴——滴——”的聲音……
徐熠喘着粗氣從病床上驚醒,在夢中不停循環着車禍的發生,他冷汗直流,雙唇發白。
病房的儀器毫無感情地運作着,徐熠面色蒼白,伸手就把手上針管扯掉,翻身下床。
血液潤濕不合身的病号服。
醫院一陣混亂,似乎那場事故不止兩個受害者。
徐熠什麼也聽不進去了,有感應似的一路走到搶救室,如木偶人一般地站在角落。
“……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路過的護士嘴裡傳來零零散散的話,被徐熠聽到,他無助地抱緊自己。
“小朋友,你在這裡做什麼!快回病床上去!”負責徐熠的護士連忙來拉他。
徐熠擡起毫無血色的臉,“季方呢?……季方呢?季方呢?!”
“你是說那個傷得很重的男人吧?他已經經過手術在病房休養了,放心,還活着。”
徐熠被帶到季方病床門口,看到躺在病床上隻有嘴能動還在和護士調笑的季方的時候,心中不知道什麼心情。
“啊,小徐熠來啦。”季方微微偏頭。
徐熠的淚水就像瀑布一樣噴湧而出,因為哭的太過慘烈,又暈了過去。
季方笑了,一笑就又牽動了傷口,又痛得直抽氣。
可他實在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