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給她的這塊肉肥瘦相間,外皮烤得焦脆,裡面還流着肉汁,槐嶽幾口便吃幹淨了。
嘴上一圈油汪汪的,她擡起袖子抹幹淨:“你是誰呀?為什麼會說我的語言?”
小夥子笑笑,渾濁的眼睛看着她,但是瞳孔裡卻沒有神采。
“我也是神使。”他說。
槐嶽瞪大眼睛:“诶呦吼!你也是穿過來的啊?華國人?哪兒的呀?我是在S市上大學,跟我一起來的還有三個舍友。你呢?一個人嗎?還是跟我一樣,也和同伴走散了?”
小夥子半眯起眼,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我......不是很能聽得懂你在說什麼……但我确實是一個人,沒有同伴……不、不能說是沒有同伴,這個山洞裡的其實都是我的同伴,隻不過他們都不是神使。”
“啊?”槐嶽不解。
小夥子替她把身上剩餘的繩子都解下來,盤腿坐在她對面。
“我生于高山雪頂,從一出生我就知道我是神明的使者。”他說,“神明讓我給沉迷虛妄和無謂的祭祀的人們帶去真正的神旨,所以,我出生以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在部落的祭祀典禮上,當衆拆穿部落祭司的虛僞面目,‘你根本不會通神,你所說的一切不過是胡言亂語’!”
他嘴角上揚,好像那是極其榮耀輝煌的一刻。
“然後呢?他們怎麼說?”槐嶽問。
小夥子一扁嘴:“然後他們就把我丢進了河裡。”
“啊?”
這是什麼奇妙的發展?
小夥子聳聳肩:“沒辦法,我那個時候太小了,祭司說我是被邪神附體,其他人肯定信祭司不信我呀。”
“但我畢竟是神使。”小夥子一天沒有被打擊到的樣子,“所以我随着河流一直飄到了奶奶身邊,她把我當作自己的孩子養大,而我則用自己的方式帶她們一次次死裡逃生。”
“哦……是這樣嗎……”槐嶽滿臉寫着懷疑。
小夥子聽出了這種情緒:“怎麼?你不信?”
“啧,你這樣的說法确實讓人很難相信啊,整個邏輯都是不通順的。”
槐嶽往他身邊湊了湊:“來,我給你捋一捋。首先,我最初的兩個問題你有沒有回答呢?你是誰?為什麼會說我的語言?”
小夥子一頓,想起來自己好像确實沒有回答她,不好意思地撓撓下巴:“我叫斯諾,我天生就會世上的一切語言。無論哪個部落的人,隻要在我面前說一句他們的族語,我的腦海裡就會自動出現這種語言。”
“好,這個問題算過去了,那我們繼續,來說你的經曆。你為什麼會認為你是神使?是誰告訴你的?”
斯諾皺眉:“沒有誰告訴我,我就是知道,就好比于……一個天生就存在于我腦子裡的念頭。”
槐嶽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行吧,就當你真的是神使,語言天賦也是神明給你的力量,但是!”
槐嶽發出重音:“你一個剛學會說話的小屁孩兒,當衆反駁祭司說的話,也沒個啥東西能佐證你是神使,你不被扔河裡誰被扔河裡?你做事情之前有沒有動過腦子呀?”
斯諾第一次被人罵沒腦子,頓時氣紅了臉:“我是神使呀!我以為我隻要一說話,他們就都會相信我的!”
槐嶽攤手:“我剛鑽出洞的時候一說話,你們相信我了嗎?”
“我是相信你了,但是他們聽不懂你說話,所以沒信。”
“那你還讓老奶奶打我?!”
斯諾撇嘴,冷哼一聲:“誰讓你燒我眉毛……”
槐嶽大驚:“我燒你眉毛?我什麼時候燒過你眉毛!你這血口噴人呢還!”
“我剛碰見你的時候,你不就說我眉毛來着?還一直拿火靠近我、威脅我,我可不得給你點兒懲罰!”
槐嶽一瞬間對自己的記憶産生了懷疑,努力回想,然後一拍大腿:“我靠!那不是你自己湊過來的嗎!”
老奶奶那邊一群人圍着火堆,被槐嶽激動的聲音吸引,紛紛側目。
老奶奶叽裡咕噜,斯諾也叽裡咕噜,其他人又接着叽裡咕噜,還有一種要動手的趨勢,過了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你們說啥呢?”
斯諾:“奶奶問我要不要幫忙把你再捆起來,我說不用,我們隻是在聊天。然後我的叔叔嬸嬸就說,聊天也不能跟吵架一樣這麼大聲,要是你欺負我,他們可以明天就把你炖了做肉湯。”
槐嶽頓時打了個寒顫:“你别吓我。”
“吓你幹嘛,真話。”
槐嶽下意識離他遠些:“你們怎麼能還吃人呢?人家類猿人部落都不吃人,你們這進化得比他們高級,行為倒是比他們還野蠻。”
斯諾瞪着大眼睛:“類猿人?身上手上還有毛的那種人?”
槐嶽點頭。
“他們可最喜歡吃人了呀!”
“嗯?”
他們倆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