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我可沒那麼多錢養你,我的錢隻夠自己享樂。”
壯士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托到她面前,“我有私錢三千兩,都獻給大哥。”
佟十方上前托住他的雙手,順勢就想拿下銀票,卻被他先一步塞回懷中,“大哥,我替你保管。”
真夠賊的。
她笑笑:“兄弟快請起,以後咱就是同道人了,敢問兄弟叫什麼?”
“在下李三粗,大俠可以直呼我三粗。”
“什麼怪名字。”
“自小無父母,名字是自己取的,全因我脖子粗腰粗還有……”他往身下看。
她擡起手,“不用解釋的那麼清楚,你不害臊?”
“腿粗為啥要害臊?”
該害臊的是她佟十方。
“行吧,往後你就叫我大哥。”
李三粗一點沒覺得不妥,“好的大哥,不過小弟有個問題。”
“請說。”
“大哥與揚州城本地幫派素來沒有往來,今日為何要懸刀挑釁?”
“挑釁?我沒有。”
“不是大哥把自己的刀懸在城門的牌匾上的嗎?那刀尖沖下,對着來往行人的頭頂,這可是江湖上默認的挑釁方式。”
她琢磨半晌,問,“揚州城城門多高?”
“三丈三。”
佟十方很喜歡這把刀,将它看的比胭脂水粉還重要,連她試穿新裙時也牢牢背在背上。
也就是說有一人竟能悄無聲息盜走她的貼身大刀,又飛身直上,挂在三丈三的城門上,且沒叫任何人看見。
高手。
不過她初來乍到,又有誰能在短時間内認出她呢?
她放緩腳步,流眸一斜,暗暗打探身後的書生。
此人身形倒是不錯,挺拔勻稱,隻是面色煞白,臉盤又大,偏偏腦殼也大,兩樣拼在一處,腦袋就比常人整個大一圈,像被驢踢過一樣。
一對眉毛又像是瘋長出來的,粗厚粗厚,仿佛在眉心搭了座橋。
如果不是一身掩蓋不了的窮酸味,就活像個地主家的蠢兒子。
應該不是他。
她搶購胭脂水粉時,他隻短暫的在門外候了片刻就跟了進去,前後隻餘半刻不到的時間。
不過若是他,必是高手中的高手。
她站住,等着書生走到身邊時,突然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将那手舉在面前。
指節分明,細長白嫩,沒有傷疤也沒有繭,指甲縫裡還藏着墨迹。
她的手又軟又滑,書生被她一握便立刻磕磕巴巴,“大俠,我、我的手怎麼了?”
“你先生為什麼要花重金護送你去雁門關?”
書生支吾其詞,低下頭盯着地面。
“不說我就不送你了。”
書生臉色一白,急的原地跺腳,“不行不行,白鹿書院三年才召一次學生,我先生好不容易給我謀到一個位置,你要是不幹了,我怎麼辦?”
“白鹿書院有那麼重要?”
“白鹿書院呐,那可是本朝三大書院之首,隻要順利進入這書院,就算是半隻腳踏進了朝廷。”
佟十方冷哼一聲,乜斜向他,“我當你是什麼清高的讀書人,到頭來不過是為了功名利祿,聖賢書都成了你們攀附權勢的墊腳石。”
“不是的,小生有苦衷。”
書生愁眉苦臉放下背上的竹排,這才娓娓道來。
這書生是江南人,姓陳名赝生,家中表姨夫曾是朝中吏部尚書,前些年遭人誣陷身敗名裂,被逐出朝廷,郁郁寡歡而亡。
而陳赝生的那位先生實則是他表姨夫的摯友,為盡自己所能,便決定出資送他前去白鹿書院,盼他将來考取功名,就能進入朝廷為表姨夫申冤翻案。
“雖然白鹿書院已經發來信函答應招小生入院,可是先生擔憂那些奸人已經察覺此事,會在途中作梗,因此才叫小生守口如瓶,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佟十方目色淺薄,無情無義的别過臉去,“不要那樣看着我,也别和我裝可憐。”
他急切道:“為什麼?你方才還可憐這壯漢來着!”
她佟十方本來就是個喜怒無常的女人,附和這種人設沒毛病吧。
“我可憐誰是看自己的心情,雖然我不同情你,不過既然你和我說了實話,我又拿了你先生的錢,我一定送佛送到西,這點職業操守我還是有的,所以你放心,這一路上誰敢動你,我第一個擋在你前面。”
李三粗促生粗氣的接話,“大哥,有我擋在你前面。”
佟十方幽幽歎了口氣,望着遠處逐漸沉入山坳的紫紅餘晖,不禁感慨:為什麼她就是遇不到一個靓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