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當前,佟十方搖醒了了色,打醒了李三粗。
兩人昏昏沉沉的坐起來,揉着頸子看着對方。
“誰把我打暈的?是不是你?不是你?”
佟十方道:“都别廢話了,我們中埋伏了,起來趕緊撤。”
大雨還在傾倒而下,船上沒有木漿,又正順着強勢的水勢往下遊去,離兩側江岸都有數十丈遠,這一時半會兒根本無路可退。
佟十方問:“你們幾個善不善泳?”
“我會是會。”了色又義正道:“可是我的佛經和陳大哥的書都不能沾水啊。”
“書是死的,人是活的,命重要還是一疊紙重要?”佟十方才不管,抓住了色後襟就要往江水裡丢。
“快看!”李三粗突然面色慘白的擡起手,指着不遠處。
在下遊的江面上,不知何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正把水中的一切往裡吸。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即便跳下水也遊不上岸,漩渦會将一切吸入江底。
屋漏偏逢連夜雨,承載着機關的烏篷船隊再次發出沉重的機關聲。
似乎是為了徹底的殺戮,所有的彎鈎鐵索竟無序無方向的胡亂彈射,互相摧毀,其中兩隻彎鈎擊中他們的船腹,江水陡然倒灌,船體下沉,水瞬間就沒過四人的鞋面。
卻在此時,遠處有一條瘦長的白舟以驚人速度驅近,一人身披鬥笠在船頭對着四人招手,是良知秋。
“好啊,狗|日的幕後主事總算露面了。”李三粗面露煞氣,取下腰間流星錘在半空甩擺,“隻要這鼈孫靠近,老子就一錘送出,砸他個爛西瓜腦袋!”
佟十方一拳打在他腹部,他嗷叫一聲收了手。
“把東西收起來,和男一号鬥沒有好下場。”
水已經沒過四人的膝蓋,烏蓬船隊也已觸及漩渦邊緣,船開始繞漩渦旋轉。
良知秋的白舟似乎也無法完全抵抗水勢,尾部噴出滾滾白煙,在努力與江水抗衡,原來船尾安着一個蒸汽機關槳,正拉着白舟快速倒行。
佟十方将一切看在眼中,暫不點破。
到了近前幾人不及多問,良知秋便急忙揮手:“快上船來!”
水轉眼淹沒了腰線,時間緊迫無暇謙讓,了色先行跳上船,佟十方在後,一手推李三粗,一手抓陳赝生,剛将他們送上去,就感到下身一緊。
她往江水中一望,便知道自己的衣裙被沉船某處破裂的木闆夾住了。
根本來不及扯出衣物,烏蓬船隊便被漩渦卷入,轉眼沉入水中,她被輕而易舉的拖下了水。
她被船拖着,在水下一邊旋轉一邊下墜,渾濁的江水裡滿是銀白色的氣泡,亮盈盈的竟還挺美。
她毫無懼意,隻是閉上眼睛想,這回不知道又會穿去哪裡。
一隻白皙的手穿過密密麻麻的氣泡,緊緊抓住她的手,試圖将她往上拽,她回握那隻手,卻覺得身體越來越沉,意識逐漸模糊。
‘你看,當年要是好好學遊泳,好好學習憋氣,水性也不至于這麼差。’
她意識到這句話在哪裡聽過,是媽說過。
她忍不住頂嘴:‘我幹嘛要學?不是罵我穿的少,就是叫我給你兒子做陪護保姆,我吃飽撐的?我惹不起躲得起。’
‘混賬!你怎麼和你媽說話的!’
啪!
她臉上火辣辣的疼,卻仍倔強的揚起頭。
‘你有本事就一次打死我,不然你怎麼好意思讓我叫你爸?’
‘你怎麼變成這個鬼樣子?’
她無所謂的笑笑,‘我為什麼變成這樣,你們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呢?’
被媽責備被爸打,都沒有這一刻來的後悔。
死到臨頭才感慨:真該報個班好好學遊泳啊。
冰冷的空氣細細密密的竄入肺部,她猛然一吸氣,鼻腔酸痛,開始劇烈的咳嗽,随後從口中嘔出大量江水。
淅淅瀝瀝的冷雨打在背上,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爬起身,發現自己已經飄到江岸上,正趴在鄰水的岸邊砂石上。
遠眺而去,江面上已經看不見那個巨大的水漩渦了,兩岸光景驟變,周遭閑寂,隻有葳蕤的蘆草左右搖擺。
這是一片野岸,沒有碼頭也沒有漁火人家,她應該是向下遊漂了很遠。
不遠處有一片白石頭灘,上面仰躺着一個人,竟然是陳赝生。
他顯然也是從江中上的岸,發髻散開了,一绺绺頭發濕漉漉的貼在大腦門上,
佟十方上前探他鼻息,發現他竟然還活着,這才松下一口氣。
她擡手在他臉上脆生生拍了兩下,陳赝生半晌才迷迷瞪瞪的睜開眼,吐出一大口水。
他咳的上氣不接下氣,“這是哪兒,我沒死?”
“你怎麼也掉進水裡了?我不是把你推上船了嗎?”
他哭喪着臉,“是被你推上去了,可是腳一滑又被李大哥擠下來了。”
“那你的那些書呢?”
“在我掉下去的千鈞一發,我用最後一絲力氣抛給了李大哥。”
暴躁佟十方舉起拳頭就想打他,見他抱緊腦袋,還是先行忍下了脾氣。
“蠢貨。”
佟十方拉起他,卻見青雁彎刀被他壓在身下。
墜水之前,刀還背在她背上,怎麼在他這?
她目光生冷的投過去,“膽敢染指我的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