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三粗被神醫狠宰一刀,挂着滿身藥包回來後,四人圍桌商議起下一程,因為之前聽了色說雁門關就在西北複地,因此幾人決定向西北前行,先遠離了中原地帶,等到了地廣人稀的地域再做打算。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把那嬰孩托付出去,隻是一時之間不知要托付去哪裡,把他送去普通人家,擔心對方品性不堪,要是遇上個缺德的貨恐怕要把孩子當家奴使喚,送去江湖門派又擔憂門派内部階層複雜,勾心鬥角數不勝數。
受托之人要品行端正,還要清心寡欲,幾人商議之下決定把孩子往廟裡送。
“小生反對,”陳赝生把苦膽藥汁吐出窗外,“這輩子既不沾葷又不沾酒還不沾女色,那還活着幹嘛?”
其餘三人拍桌而起,“反對無效。”
四人行車至西北一城,打聽到城裡有一座渡邊寺,是中原以西最大的寺廟,向來香火鼎盛,不缺香客,正是托孤的好去處。
去年秋,國中西南幾省連遇災荒,開春這會兒大批流民已經順着逃荒的隊伍四散,一部分到了這裡,渡邊寺大門外已經搭起高棚,幾口巨大的熱銅鍋架在火爐上正冒着茸茸白煙,寺中獨有的灰瓷碗壘的比人還高。
灰頭土臉的流民在僧侶的指引下已經排出兩條街,大門被堵了個嚴實,左右也進不去。
佟十方幾人決定駐車在路邊稍作等待,一旦看到頗有威嚴的老和尚就把孩子托付出去。
陳赝生探出頭掃了一眼,“這是怎麼了?”
“去年秋好多鄉縣都遇上幹旱,本來已經夠慘了,結果又發了蝗災,” 李三粗解釋道:“聽說那飛蝗飛的是漫天遍野,密實的蓋住了天,已經老慘了,那皇帝小兒還說這是祥瑞之兆,就因為蝗是皇,你說是不是狗屁不通?”
陳赝生扣了扣耳窩,“為什麼不吃蝗蟲?蝗蟲吃了他們的糧食,他們再吃蝗蟲,這和雞吃米,人吃雞不是一樣嗎?”
“蟲子咋吃?”
“擠掉它五髒府,裹上雞蛋面糊往油鍋裡一丢,炸的金黃撈出來灑一把椒鹽,咬一口咔嚓脆響那叫一個香。”
“我看你是何不食肉糜。”佟十方白他一眼,“簡直是讀書讀迷糊了,有雞蛋有面有油犯得着出門乞讨嗎?”
正說着,粥棚下面響起一陣急促的響鑼敲擊聲,焦躁的人群很快安靜下來。
不知何時,發粥水的和尚之間,多出一個身材圓滾的華服女子,生的一對細長眼,頭上頂着個棒槌似的發髻,上面密密麻麻紮滿了珠花。
她揚起手中的鑼槌,“大家聽我說,我家王爺今日登寺祈福,為答謝皇恩浩蕩,今日起布施天下,每個人除了廟裡一碗粥,還有兩個香蔥炊餅一碟雜菜以及一吊銅錢。”
人群頓時嘩然,激動不已,有人神清氣朗的走出人群問道:“是哪位王爺如此好善樂施?快請女菩薩告訴我們。”
那女子得意的晃了晃頭,“正是當今禮賢王!”
那人帶頭跪下,邊喊邊磕頭,“謝王爺!多謝禮賢王!”
流民們一見這位兄弟這麼大的架勢,不跪顯得自己不知道感恩戴德,于是也紛紛跪下,老幼病殘也照跪不誤。
“禮賢王是什麼王爺?”
陳赝生搶道:“就是當今皇帝小兒的皇叔,在江南一帶的聲望還不錯,為國為民的事向來争個先。”
佟十方眉頭輕輕皺起,“哪裡不錯?做慈善做的這麼全,還特地找個托來歌功頌德,相由心生,沒準出場就是一張反派臉。”
似乎是在回答她的問題,高大的朱紅廟門中緩緩行出一人,頭戴鵲尾冠,腰間鸾帶锃光瓦亮,穿堂風自他周身過,掀的廣袖飄迎,是個十分軒昂英俊的男子。
他往人堆裡一紮根,從頭至尾光彩奪目,活生生的人中龍鳳。
“我居然被打臉了。”剛才還滿腹質疑的佟十方,這回使勁把頭向車外探了探,“長得不錯,這臉該不會是模拟器捏的吧?”
隻見那禮賢王穩步落下石階,聲音清朗,“諸位無須跪我,若要謝就謝寺廟住持與當今聖上,我不過是恰到此處,為我佛善心添火加薪,也是為了聖上的江山國泰民安。”
這番話說的铿锵而謙卑,使在場衆人如沐春風,
他順着流民隊伍仔細望去,但凡看到老弱病殘就令手下幾人請到粥棚内坐下,先行施粥。一個俊美的年輕權貴,毫無架子又樂善好施,一身慈悲光輝簡直豔壓佛祖。
佟十方望的兩眼發直,她雖然對男女之情毫無興趣,但不妨礙她對好看的皮相感興趣,現代人多少有點這毛病:現實可以母胎solo,但在網上必須有十個idol。
“這有什麼好看的?”陳赝生不屑的把目光收回來,“論氣概不如李大哥,論自由灑脫不如我,”他朝九郎快速一瞥,見他正惡狠狠用目光警示自己,卻把頭一扭,假裝沒看見,“論情深義重嘛,那就誰也不如九郎兄了。”
“論氣概他是皇親國戚,論自由他有财富自由,論情——”她終于收回目光,好笑道:“誰要和你們比這個?弟弟們不要攀比,攀比了就不要不服氣,要學會欣賞别人的優點。”
“大哥,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了,弟弟咋了?”李三粗歪着嘴,“小弟我聽話可靠還溫柔。”
佟十方瞥他一眼,“李三粗你害不害臊?哪一點是在說你自己?”
她目光一收,恰巧從九郎臉上溜過,九郎那灼灼目光正巧也在看她,将她掃過去了的目光又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