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他籠着衣領把頭擡起來,“不是你罵我的聲音嗎?”
她耳廓微動,手指立在唇中央,“再聽。”
這再聽之下什麼也沒有,倒是從遠處傳來一陣車轱辘走。
二人立即收聲各自隐蔽好,随聲窺去,隻見禮賢王的馬車正穿越樹林往戮王府趕去,車邊跟跑着四個護衛。
“這金蒼蠅來幹什麼?”李三粗不大高興,“又想在這顯威風。”
“尊重點,你這幾天吃了人家多少肉餅,你好意思嗎?”見一個護衛向身後看,她壓了壓聲音,“他來這無非和咱們一樣,想突襲戮王府,看看大門裡面到底是個什麼光景。”
“你咋知道不是他和戮王铿锵一氣。”
“問得好,我不知道。”她縱身跳到李三粗身邊,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但是我知道出來私會謀友不會在車上挂四個賊亮的王府燈籠。”
“诶?”李三粗忽道:“咋滅了一盞燈。”
佟十方追光看去,卻見另外三盞挂燈也同時猝然熄滅。
定睛一看,竟是被三支箭同時射落。
“我C!大哥别——”知道佟十方會飛身而出,李三粗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去撈,卻慢了兩步,隻見她果然旋風一樣沖上前去,氣的雙手撓頭,“管他死活幹嘛!”
卻說禮賢王的人馬也未料到從後方遭遇了箭雨,根本防不勝防。
燈被射落後,又有兩支鐵弩射向馬兒後蹄,但聽兩聲裂響,馬受到驚吓,後蹄已跪在地上,前蹄卻仍在向前掙紮,拖着整個馬車傾斜着,劇烈的搖晃起來,眼看就要分裂坍塌。
護衛們護主心切,但終究不敵箭/弩雨,轉眼就隻剩下一位。
佟十方飛身而出拽住護衛後襟向後一拉,令他避開奪命箭/弩,“躺下!”
同時她腳下已雲步至車前将馬缰斬斷,再一刀揮向兩處前輪,木輪瞬間碎裂,車箱向前一傾,因角度改變,正好将車底最厚重的木闆面對箭雨,擋這一波襲擊。
禮賢王應聲從車中跌出,被她一把扶住後背,此刻他肩上已經中了一箭。
他擡頭驚道:“你怎麼在這?”
佟十方不及回答,隻感到百會穴一陣惡寒,恰在這時,猝然仰頭正見一個人影從天而落,手中武器向着她的臉刺來。
“讓開!”禮賢王撲上來用手去接武器。
哪知李三粗已經冒着箭雨追來,邊喊邊用手去接:“讓我來!”
利刃下,他的手掌像紙一樣,毫無阻力的瞬間被刺穿,“尼瑪!”他咬着牙,另一隻手緊急追上,兩隻手一起使勁,這才将武器牢牢握在手中。
二人定睛一看,均愣住。
那刺穿李三粗雙手的正是隕鐵脊槍。
難道世上還有第二把脊槍?
不會的。
她的心好像被掏出來又狠狠砸在了泥潭裡,緩緩的被某種物質淹沒,往下沉。
她的目光順勢向上,期待能看清楚拿槍的人,但那人一身漆黑又逆光而下,她看不清。
直到李三粗終于痛呼出聲,她才揮刀出去,但因她刹那間的遲疑,偷襲者已先一步拔槍逃走。
“這是……”禮賢王顯然也認出了那武器。
“不是他。”
“你這麼肯定?”
佟十方默了默,“一定不是他。”
“還說不是他!”李三粗捂着傷口,痛的咬牙切齒,暴怒道:“剛才你那是什麼表情!?”
身後的車底闆快被箭射穿了,佟十方迅速扯下腰帶按住李三粗掌心的傷口,“我是擔心。”
“他又來殺你了,你是該擔心!”
“我是擔心他出事了,剛才那人不是他。”
“什麼?你、你你擔心個p,他武功那麼好!”李三粗把腰帶往地上一甩,“你咋從來不擔心我?
“我怎麼沒擔心過你?”時下情況緊急,佟十方心煩又莫名其妙,“你突然發什麼神經,一定要在這時候計較這個嗎?”
“我——”
“别鬧了。”她乜瞪他一眼,“争什麼風吃什麼醋?在這看好王爺。”她不悅的提刀沖出馬車,左閃右避躲過箭雨,腳下生風撲入林間亂戰。
那群弓/箭手顯然沒料到她突然逆方向而來,再去拔腰間的佩刀已經遲了,青雁彎刀在暗夜裡像是遊蛇一般在灌木間、在所有人周身,旋起了寒風。
她的刀從不問路,到了眼前也絕無遲疑,血霧随氣流旋繞,如影随形的跟在佟十方周身。
她殺的正盡興,目光猝然一收,刀在手中一側,調整成最佳角度,猛然向身後揮去。
身後那人随之出招,隕鐵脊槍與青雁彎刀久違的在半空相拼,發出一陣令人渾身發顫的聲響。
風至樹動,月光從刀上折射到那人臉上,分明就是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