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起腳邊燃燒的火衣,甩纏在槍頭上,手臂策動,槍身化柔,轉瞬間,燒着火的脊槍便在她手中飛速旋轉,形如一個熊熊火圈。
“多謝借火,你有我有才叫公平。”話音一落,她反客為主,火鞭已生勁風,向着周身的假差人頻頻打去,火鞭很快點燃了對手的衣服。
眼見着已擊退一波又一波來勢,卻有一人從天而降,迅速加入混戰。
那人目标明确,手中錫杖一揮,寸勁剛猛的往隕鐵脊槍上擊去,瞬間将槍頭上火焰打落。
“佟十方,許久不見。”
她退步穩住身形,定睛一看,這是個約莫三四十歲的和尚。
穿一件粗布袈裟,脖子上挂一串眼熟的油光佛珠。
饒是在夜裡,她仍能從他眼角眉邊尋回幾分熟悉的味道。
“好個物是人非,”她出聲冷笑,“小秃驢,這才幾日不見,你已經長成了老秃驢?”
“休得無理!”了色将手中錫杖在地上一杵,杖頭上震環發聲,“我看你的伶牙俐齒也就到今日了,今天殺你必是本秃驢。”
她往地上吐出一口血,冷笑,“稀奇,自古人屠驢,頭一回見驢殺人。”
“佟無異!”
“喊什麼,”她甩槍直指他面門,“你處心積慮欺騙我,裡應外合暗算我,我罵你都算我有教養,按照我現在的意思,取你人頭才是正道。”
“呵,和你走了這半途,偶見你良善之心,還以為你惡根已除,”他目光譏诮,“我才該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你秉性不改,謝你冥頑不靈,這樣,我就可以心無旁骛的殺了你。”
“什麼狗屁出家人,要破戒殺人就痛痛快快的,少在這裝好心。”
見她仍形貌铿锵,他心火旺行,怒道:“我且問你,當年是誰在我修煉心法時闖入我禅寺,盜走我心法!?”
佟十方微微一愣,前因後果在腦子裡一過,登時歎了口氣。
“明白,是我呗。”
“是誰驚動我修心,害的我走火入魔,變成這副忽老忽幼、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
“是我。”
“是誰——”
果不其然,又是佟無異留下的那檔子破事,沒意思,幾乎是意料中的。
這念頭在心尖上一過,她的氣就消了些,
“行了行了。”她出聲打斷他,“是我是我都是我。”
“死到臨頭,你竟還毫無悔意!”了色瞪大雙眼,不思議道:“你我相識多年,忘年之交,我一直待你不薄,各大心法秘籍藏匿于哪門哪派,我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你,誰知你四處盜人至寶,到頭來卻對我生出歹念!你可知在江湖中奪人秘籍行如殺人父母,做出這般無仁無義之事,你竟還有臉若無其事返回我寺中來,簡直是找死。”
“你要不要聽我解釋——”
“少廢話!”了色飛身起,杖頭飛速旋轉,裹挾着大片雪花向她心口攻來,“我不要解釋,隻要你死!”
無二話,脊槍與之在半空交戰。
然而連日來的摧殘令佟十方的身體有些遲鈍,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招架得吃力。
何況了色已變成壯年形态,遠比她想象的要難對付。
久戰之下必有耗損,了色也察覺到了她出手速度較之前遲緩,心猜今日必采她人頭,大仇将報,不免得意。
“佟無異!赢不了我!你雖善刀法,卻不懂槍,槍雖是兵中之王,卻是一寸長一寸強,你手中槍并不長,從前它舞的威猛,靠的不過是那小書生有幾分能耐,可你并不善此道,而且,”他手中錫杖一旋,杖頭上大環小環交錯着,将隕鐵脊槍卡在其中,他目光登時狠辣,“我的杖造來就是專克你這槍的!”
“你是有備而來?”佟十方目色深凝,“你怎麼知道隕鐵脊槍在我手中?九郎在哪兒!”
“還惦記着那蠢書生?他不會來了!”
不給她回答,錫杖已如鳄魚翻身,朝着反方向飛旋,隕鐵脊槍被它死死咬住,刹時間跟着一起翻轉。
未免手臂被扭斷,佟十方也立即在半空飛快旋身,稍穩住身形,她便用另一隻手制住杖頭,繼而向了色腹部輪踢。
卻在這時側方嗖嗖有飛聲,幾隻棗核镖向她飛來,好在都被她一一避開。
緊接着一支箭從林間追出,直射向她眉心。
千鈞一發間她騰出手及時握住箭頸,下一刻她才大呼不好,那箭頭上纏着一個布包,上面燃着星火。
炸彈包?
她大驚失色,想撒手卻為時已晚,炸彈在她眼前兩寸處炸開了。
爆炸雖未産生巨大的威力,但裡面滾燙的碎末雜質卻飛濺入她雙眼,突如其來的劇痛令她驚叫一聲。
了色趁機催内力掌震錫杖,她随之被震飛,摔落在雪地中,又一路翻滾出去,但她很快用四肢着地,穩住了身形。
再擡頭,眼前卻是疊影憧憧,一片模糊。
眼睛!
她立即抓起身邊的冰雪敷在滾燙的雙眼上,可來不及了。
杖頭上的鐵環音聲如鐘,已到了她身前。
了色居高如下凝着她,一手持杖頭向下,對準她的顱頂,一手立掌胸前。
“阿彌陀佛,其實即便我今日不殺你,日後你也會死在他人手中,記不記得我說過什麼?你内力渾厚,武功上流,但是煞氣太重,與火相沖,你注定死在這上面。”
話到此處,身下的大地卻突然開始顫動,二人齊齊側頭望去,便見一個巨大身影正朝這邊狂奔而來。
糟了!李三粗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