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從懷中掏出煙杆子和煙絲袋,“來點?”
“來點就來點。”
二人就着火把點燃了煙口,你一口我一口的吞雲吐霧着。
“聽說了沒?”
“啥?”
“昨晚郭子在這守夜。”
“我知道啊。”
“你知道個什麼!他見鬼了。”
“你可别吓唬我,我膽兒小。”
“真的,他就在你那位置上坐着,你怕什麼,我說的是昨晚,昨晚,他在這聽見這門裡頭有腳步聲。”
“是不是賊啊?郭子沒進去瞧一眼?”
“你說的啥話?啥賊膽兒這麼肥呢?桐油泡大的啊?裡頭死那麼多人,死那麼慘,誰敢進去偷東西?”
“不可能,聽說兇手當晚就死了,現在兩方肯定都在地府遇上了,正動着手呢,哪兒犯的着在這動手?”
“虧你在京城當差,消息怎麼這麼不靈通?兇手是倆呢,還有一女的,佟十方,你聽過沒?”
“耳熟。”
“當然耳熟啦,咱倆湊錢下注那次,賭的就是她啊。”
“啊?她?她不是什麼江湖第一第二高手嗎?咋做起殺人的勾當了?咋膽子這麼大連王爺的人都敢殺?”
“那群無法無天的江湖人有什麼不敢?個頂個的兇悍,聽說她本來就喜歡殺人,還喜歡食人肉喝人血呢。”
“她被抓了沒?”
“抓了,不過臨到殺頭又被人劫走了。”
“誰這麼膽大?”
“你猜?算了你别猜了,你猜不中的,是當今聖上,怎麼樣,是不是不能細想?”
“你說這這這……這佟十方該不會是聖上的人吧,你看他是不是擔心賢王爺搶他的…咳咳…所以才下的手吧?”
“噓,你還真别說,這可說不好……”
九郎與良知秋聽了個分明,對視一眼便一同跳下高牆,無聲的離開了賢王府。
二人停在河邊。
良知秋:“傳言大概是真的,可她怎麼會對禮賢王的人動手?”
“殓屍房裡的那些屍首你我都看過了,根本不是她殺人的手筆,李三粗看似野蠻其實心思仁善,懂得分辨是非,他怎麼可能吃人?”九郎望着河面,心中焦慮又悲痛,“李三粗是和她是被人做了局了。”
“也許……也許她與禮賢王之間發生了什麼間隙——”
“這一路走來,她可曾殺過手無寸鐵之人?你和我,都曾經對她算計,她有沒有這樣對我?又有沒有這樣對你?哪一次她不是手下留情?何況禮賢王對她畢竟有過不少恩情,即便是發生了間隙,依她的做派也不過痛罵兩聲一走了之,絕不會對他身邊無辜的人出此狠手。”
良知秋沉吟良久,“人是會變的,你怎麼敢确定她沒有變?”
“從我第一次見她到現在,期間經曆了那麼多事,她都不曾改變過,又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改變?你是官家出身,官話之外你誰也不信。”九郎眼神犀利,盯住他,一字一頓,“可我信她。”
良知秋還想辯解什麼,思緒卻被夜幕下一聲尖銳的喊叫打斷。
他飛身上屋頂,便見着幾個黑影正在鱗次栉比的樓宇間飛快的追逐着。
跑在最前方的那人顯然輕功上乘,跳落十分輕盈,幾個跨步帶着飛躍,就将後面的七八人甩出幾條街。
那幾人睹見良知秋立在屋脊上觀望,幾乎是下意識的求助:“好漢幫忙!那是刺客!”
出于錦衣衛的本能,良知秋立刻動身追出,他的輕功不錯,很快超過那幾人,然而卻被刺客遠遠甩在身後,無論如何也追不上。
九郎心煩意亂,原不願意費心參于這種不相幹的追逐,但當他下意識掃視過去時,目光立即被那刺客的身影吸引過去,緊接着他感到渾身一棱,縱身跳上屋檐,雲步追上良知秋,但到了這時,那遠處的刺客早已縱身一躍,消失在了地面的黑影中。
被遠遠抛在後面的七八人也到了跟前,見刺客沒了蹤影,不住劈砍着屋脊,大倒苦水。
這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刺客殺的竟是朝中三公之一的周太保。
當夜周太保并不在府上,而是在萬景樓與老友相聚,誰知這刺客竟早早懸在雅間的高梁上,他飛身一落,一刀将周太保上半身削成兩半,太保登時就沒了氣息。
這事在第二日就被傳的沸沸揚揚,官府那頭剛把消息層層遞送送入宮中,當天黃昏時陳太傅就死在自家的畫舫上,也是被人一刀擊斃,腦袋立刻就掉下來滾落到了水裡。
來者兩次都是在衆人面前将人擊殺又順利逃竄,可謂幹脆利落又膽大心細,不少人推測,這恐怕是個有謀劃的江湖組織,專門入京來殲滅朝廷人士。
前有佟十方與同黨屠殺賢王府,後有刺客擊殺二公,這世道怕是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