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深處,慎刑司陰森肅靜。
順忠走進慎刑司,管事太監見了趕緊迎上前去。
“順忠公公,您來了。快請上座。”
“坐就不必了,皇上差咱家來了解齊貴人小産一事審理情況。”順忠直接開門見山,表明來意。
“那宮女昨晚已經招了,是受舒貴人指使謀害皇嗣。”管事太監邊引路邊說明情況。
順忠晗首,沒說什麼。
路過刑房,裡面傳來了陣陣沉悶的擊打聲和疼痛的悶哼聲。
一個宮女正在被仗刑。
順忠無意間瞥見那宮女的臉,腳步一頓。
凝眸仔細一看,那宮女面容蒼白,布滿冷汗,五官因疼痛而略微扭曲,但模樣與記憶裡的那個女孩依稀有幾分相像。
“順忠公公?”管事太監看他停下來,連忙詢問,同時示意行刑太監停下。
順忠下巴輕擡示意,“那宮女犯了什麼事?”
“她是撷芳殿梅嫔主子的宮女玉桃,打碎了禦賜的寶瓶,按宮規仗三十,罰去辛者庫。”管事公公說着,小心觀察順忠的神色。
順忠面上淡淡,“仗三十這個力度怕是一個月都下不了床。”
“确實是打重了。”管事太監斟酌着回複小心觀察他的反應。
順忠沒有再說話,接着往前走。
管事太監會意,朝行刑太監比了個手勢,然後跟上。
杖刑停下的時候,玉桃強撐的一口氣卸了,臀部火辣辣的疼。
她聽到外面的說話聲,強撐着擡起頭,不小心牽動到臀部,又是一陣尖銳的疼痛。
玉桃咬牙忍住疼痛,看了過去,是一個深藍色的身影。她眨去眼中的水霧,這個身影變得清晰,是一個頭戴紅頂,穿着深藍色長袍的太監。
但玉桃覺得他與其他的太監不一樣,他站得身姿筆挺。陽光透過小窗剛好打在他的臉上,他的臉龐清俊如玉,神情淡漠。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的衣服,玉桃可能會覺得他是一位書生君子。
他應該是一個有地位的太監,看他旁邊點頭哈腰的管事太監就知道了。
他很快就走了,木仗又重新落在玉桃身上。但這次輕得多,玉桃忍耐着接受完剩下的刑罰。
玉桃知道這要感謝剛剛那位公公,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幫她,有機會她一定要報答他。
受完刑,去辛者庫的路上,玉桃打聽剛剛那位公公的姓名。
兩位太監對視一眼,其中一位太監笑着和她說,“姑娘算你好命,剛剛那位是禦前伺候的順忠公公。”
玉桃詫異,沒想到他的地位這麼高。
到了辛者庫,兩位送人的太監和辛者庫的管事交代這犯事宮女的來曆。
最後還點了他一句,“這是順忠公公關照的人。”
管事有些吃驚,追問了一句,“禦前伺候的那位?”
太監點頭,嘴角透着不可言說的意味。
管事心裡轉過幾番思量,面上卻露出笑容,往兩人手中塞了個荷包,“多謝二位公公提點。”
太監摸了摸手中的荷包,滿意地走了。
管事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既然是順忠公公的人,那可不能得罪。
管事叫人将她扶到了一個人少的房間,并叫了個紫棠的宮女照顧她。
這位紫棠姑娘十分貌美,模樣甚至比後宮的娘娘還盛。隻是面含霜色,不易近人。
玉桃養傷時很少和她交談,實在沒辦法時才麻煩她。
在紫棠的照料下,玉桃身上的傷一個星期後漸漸地愈合,能夠下地了,隻是不能太大的動作。
她之所以能這麼快好,除了紫棠的照顧,還因為上了好的傷藥。
從周圍宮女的言行來看,管事公公并不是個善心的人。
所以自己又是受了順忠公公的恩惠。
能下地之後,玉桃就去找管事公公問自己要幹的活。
管事公公姓李,有一定年紀了,滿臉的褶子,那一雙細長混濁的眼睛詫異的看了眼玉桃,笑着勸道“玉桃姑娘,你的傷要是沒好全,再休養一段時間也不要緊。”
玉桃搖頭,“我身上的傷差不多好了。”
李公公沒有再說什麼,想到剛到手的十兩銀子和新搭上的關系,态度更溫和了,給玉桃分派了個稍微輕松的活。
出來後,玉桃暗籲一口氣。不是她傻,要上趕着幹活。
而是她對自己有一個清醒的認識,她現在就是辛者庫的宮女,她必須盡快适應這裡。
在旁人眼裡,她好像有多大的關系後台,隻有她自己心裡清楚,這心裡虛的很。
第二天,寅時初(3點多),鐘樓的報時聲遠遠傳來,玉桃便醒了。
房間裡的其他宮女也醒了。
現在是十月份了,空氣中透着寒意,大家穿好衣服才起床,然後排隊解決内急。
她們這個房間隻住了六個人還好,其他住了十個人的房間,每天早上都能因為這事吵起來。
洗漱完,大家趕緊去膳房領取早飯。
去晚了的話,可能連鍋底都沒有。
玉桃将自己的早飯領回房間,一個粗面馍馍,一碗白粥。
這夥食比自己以前領的差很多,誰叫辛者庫是宮裡的最底層。
玉桃把早飯全部吃完了,今天開始就要幹活了。
吃過沒多久,上工的提示聲便響起。
玉桃趕緊和紫棠她們出去站好排隊。
出來最遲的兩個宮女被兩個太監打了幾鞭子。
鞭打聲和慘叫聲讓玉桃的心揪了起來,整個人繃緊。
李總管滿意地看着安靜下來一動不敢動的人群,欣賞她們臉上的恐懼和敬畏,才擺手示意小太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