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位上的王樹聽到這話，回過頭來認真道：“還、還是複、複合型的，工藝很、很厲害。”

趙莫悄悄查了查複合型電緻變色材料的平米單價。

一二三四……好家夥！粗略估算一下，她得賣命幹八輩子，每輩子幹八十年，才出得起這麼一座水晶宮的外裝錢，還是單買材料自己裝的那種！

心梗犯了，念“錢來”咒平靜一下。

偏偏就在這麼個不忿時刻，簡天賜的欠扁聲音從關聯頻道上竄出來，懶洋洋地告知各星艦停艦入港，聽得趙莫火冒三丈！

*

與此同時，3002星

“奶奶，您身體還沒好全，怎麼又去了研發中心那兒？”簡榮湊近光屏，笑意柔和又不失恭敬。

修養艙裡的人半阖着眼：“實驗推進得不理想，我放心不下。”

“第三星區的設備不全，總歸不方便您養病。”簡榮的語氣愈發柔順，半點不見那副說一不二的話事人模樣。

簡求真在修養艙裡坐起身。

她微微撥弄了重又烏黑的發根，睜開那雙嵌進眼眶的渾濁雙眼。

“這有什麼不方便的。早年就在這裡發展，現在怎麼會不适應？”

簡榮笑笑，沒敢說話。

“天賜呢？說要讓他去聯賽露露面的，還順利嗎？”

老人開口問。腐朽的面部肌肉随着口腔變化牽拉，遍布歲月的紋路。

簡榮笑着答話：“剛剛抵達了3083星。您放心，護送的人大都來自兩地的星球護衛隊。除了一支，是沈鋒的巡邏隊。”

“沈鋒？”老人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擡眼問：“她還是老樣子？”

簡榮：“您放心，她和軍部那頭還是不遠不近的。”

“嗯，”簡求真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對着孫女說：“克裡斯那裡，盡快溝通好。沒有他們，那群老頑固可不會答應你。”

“您放心。”簡榮利落應聲，身上那股歲月靜好的氣質更濃烈了些：“我就不多叨擾了。”

“嗯。”簡求真挂斷了通訊，走到工作台處。

布置溫馨的修養室靜默了十多秒。

“我想，你應該聽到了我的鈴聲。”簡求真有些不滿道。

“抱歉，”儒雅的男聲憑空響起：“依照我的觀察，您一般會在按鈴後沉思三到五分鐘，所以——”

“别在和我交流時透露你那毫無人性的觀察數據，”簡求真不耐地打斷它。

“抱歉。”儒雅的語調起伏沒有絲毫變化。

簡求真冷笑——它并不感到抱歉，更不屑于用“我忘了”之類的謊言欺瞞自己，它不會忘記任何可以被轉化為數據的東西。

“你在不滿？為什麼？”男聲“關切”地問。

老人不說話，她在消化怒意。

“因為奪取司令部的行動并不順利？還是反叛軍的計劃沒有成功？又或是藥劑的效果不顯，仿生——”

它羅列出的每一條緣由都在消磨自負老人為數不多的耐性。

“夠了！”簡求真又一次打斷它。

“我想，您應該讓我把話說完。”男聲有些刻意地提高語氣：“您得懂得尊重别人，簡女士。”

簡求真更想冷笑了。

“也許您更生氣了。”男聲還是溫潤儒雅，但又不管不顧地火上澆油：“可我沒有義務承擔您的怒火。”

“司令部的派系分析、各家的網絡痕迹，以及優化後的拉攏順序，我都移交到了簡榮女士的私人光腦号上。”

“我提供了足夠的算力支撐，更友情幫助您單方面的合作夥伴，為其修補了103個幹擾bug。”

“至于藥劑應用，也許我應該比您更憤怒？”

男聲刻意地笑了笑，強調說：“簡女士，我們的合作關系建立在雙方互惠的基礎上。你能從所有合作項目中獲利，但我隻提出了一個要求——這是莊不劃算的買賣。”

“要是仿生人身上的藥劑推進遲遲沒有進展，”男聲頓了頓：“也許我會換個夥伴。”

“畢竟，原始配方可算不上秘密。”

修養室霎地陷入寂靜。

好半晌，簡求真才擡起頭，望向工作台的光屏。

“你威脅我？”

男聲很平靜：“是的，也許不太熟練，但我會逐步觀察學習。”

“呵！”簡求真壓下不忿：“我會親自監督實驗進程的。”

“那麼，合作愉快。”男音透着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