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次小規模入侵不提，光寫入通識教材的恐襲就有三四次。

“就第一次，一代反叛軍的時候。”

“4544年的4月14日。”

一連串的4很難被遺忘。

“你再想想看3083星海侵大災的發生時間。”茱莉亞神神秘秘地眯起眼。

“時間很近，”趙莫頓了頓，還是不解：“所以呢？”

茱莉亞忍不住了，竹筒倒豆子一樣：“你是第三星區的，學星區曆史的時候肯定了解過最近一次的星區擴張。”

趙莫有點尴尬——通識學校的曆史課過于好睡，她的曆史考試全靠同桌程月施舍的課堂筆記低分飄過。

“五十多年前？”她勉強回憶。

茱莉亞也記不清：“差不多吧。”

“所以是星區擴張導緻海水倒灌？”趙莫猜：“那和反叛軍有什麼關系？”

茱莉亞老氣橫秋地歎口氣：“反叛軍反叛軍，問題就出在聯邦軍喽。”

“聯邦政府和星區政府一邊肅清割據勢力，一邊從歸順的星球裡擴編招人。3083星是率先倒戈的那一批，加上當地人的身體素質極佳，許多人都應征入伍。”

“星際戰争嘛，即便是太空作戰，什麼能量武器啊，高能粒子束啊，難免會波及雙方陣地。”

“第三星區經濟繁榮，聯邦政府自然不會選它當戰場。割據政府也不會放任自己的地盤被毀。兩邊一合計，戰場就被選在3083這個海廣人稀的星球附近。”

趙莫有了些不妙的預感。

“當時的電磁武器剛面世，沒有經過實地測試，本來不應該被投入戰場使用，但半吊子的文職指揮官急着開慶功宴……”

茱莉亞歎息着繼續道：“打完那仗，四十多顆割據星球成了聯邦政府的囊中之物。但磁暴波及了3083星，海侵就這麼發生了。”

“3083星剛歸順，衛星軌道還未接入聯邦體制。加上磁暴的影響，整顆星球的通信都癱瘓了。”

“長期斷聯，3083星的應召軍團放心不下母星，慶功宴都沒開完，就帶着聯邦工程隊返程。”

“想想看嘛，”茱莉亞憤憤地撓撓腦袋：“回去就發現家被淹了、人死了大半，這誰能受得了？”

“那個軍團長已經算是理智了，處理完母星内務，去首都星要求追究涉事軍官的責任，但是嘛——”

茱莉亞冷笑着頓了頓。

“後來的細節我就不清楚了，但結局顯而易見——軍團長揭竿起義，目标直指聯邦大廈。”

“一代反叛軍的第一次恐怖襲擊就這麼發生了。”茱莉亞扯着嘴角，把“恐怖襲擊”這四個字咬得很重。

趙莫說不出話。嗓子裡堵着什麼東西一樣，很酸澀。

光屏裡破敗遺迹的輪廓愈發清晰，像是個平平無奇的二層小樓。層次不齊的殘破木柱和傾斜到建築頂的橫闆依稀能看出陽台的模樣。

“我完全沒聽過這些。”趙莫看着光屏，很肯定地說。

講這些的曆史課，她睡不着的。

“很多人不知道，”茱莉亞揉揉眼睛：“絕大多數人不知道，我也是陰差陽錯聽說的。”

操作區裡安靜下來。

趙莫突然問：“那文職指揮官呢？”

茱莉亞頓了頓，嗤道：“轉戰政壇了，家族庇佑，站隊成功，背靠當權的，混得風生水起。”

趙莫深吸一口氣。

“但涉事軍官大都沒落着好，少數還能留在軍部的，都是不成氣候的少數派。”茱莉亞不太想繼續沉重的氛圍。

趙莫看了她一眼，沒拆穿——要是真不成氣候，顧玉司令至于焦頭爛額？

氣氛又嚴肅起來。

“但我們的反恐任務還是要繼續的哈！反叛軍也改朝換代了，二代反叛軍那臭德行，和恐·怖分子也沒什麼區别！”茱莉亞突然想起來，着急忙慌地找補，生怕趙莫誤入歧途。

“我知道。”趙莫扯了扯嘴角。

“那你老半天不說話。”茱莉亞倒打一耙。

“……”

她隻是有些五味雜陳，同情、憤慨，還有些慶幸——自己本就沒将聯邦視為信仰，更不對其抱有什麼期待。

她喜歡這裡的許多人，活生生的他們才是她與這個世界的聯結。

至于聯邦……

趙莫突然想到了老錢。

要是老錢同意自己把“效忠聯邦”的口号替換成“為人民服務”，自己肯定會在沒有獎金的課堂比拼裡積極一些，不至于讓他恨鐵不成鋼地追着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