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總是攀着欄杆不動,衛柏目露疑惑。
又來了,這種審視目光……顧雁眼前一黑。
她的姿勢很尴尬,腳踩石階,身體後傾,隻靠雙手死死抓着石橋欄杆,才沒倒地。她尴尬得隻想一走了之,無奈後腰僵疼,動彈不得。而且她右手腕也有筋痹舊症,本就有些不舒服。
酸痛開始蔓延,她手指松動,再攀不住欄杆。眼看她就要倒地。說時遲那時快,衛柏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托住了她。
他手勁很大,單手便穩穩托住了她的背,将她攬入懷中。他身上淡香飄進鼻尖,與書閣裡的香氣一樣。顧雁腰疼得沒法自己站,隻得倚靠着他立于橋上。
“受傷了?”衛柏輕輕挑眉。
嚴義的表情頓時很複雜。
“嗯,”顧雁悶悶應道。
這下倒好,不止衛賊,連嚴義都覺得,她在用拙劣的方式演戲接近穎王。
雖然她恨不得立刻遠離,但稍稍一動腰就疼得厲害。她隻好心如死灰地閉上眼,任他抱着。罷了,就當靠着一根木樁。
可衛賊不是木樁。
他身材高大,身體溫熱。靠在他胸前,還能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感觸到他衣裳下堅實的肌肉。
“殿下,經書撿到了。”下水的侍從翻身上岸。
“還給容娘。”
侍從遞來還在滴水的卷軸。
“謝謝,”顧雁睜開眼迅速接過,緊緊攥在手中,又重新閉上眼。
衛柏想了想,又道:“去北院傳令,先王祭禮上不得供奉《無量玄陽經》,不必令人再抄。另外,請宋夫人想用西園的人時,提前與孤知會一聲。”
侍從應聲而去。
衛柏低問:“滿意了嗎?”
顧雁認命般地繼續閉眼:“殿下在說什麼,奴婢聽不懂。”
衛柏失笑:“你是孤的人,下次若有人擅自使喚你,直接告訴孤,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今日你不在書閣,竟是來做這些。”
說話時,他的溫熱氣息拂過耳旁,将顧雁的心腔攪成一團亂麻。她下意識捏緊手中卷軸,擰得地上一灘積水。
他果然覺得她在用花招。
但她還想掙紮一下。
顧雁擡眸望他,頂着又快又亂的心跳,挑出理直氣壯的說辭:“今日奴婢做好分内之職,才趕緊回去抄經。宋夫人要奉經,奴婢不敢怠慢。僅此而已,别無他想。而且昨日殿下讓我出去。奴婢還以為,殿下不需要在旁侍墨。”
她無辜可憐的眼,楚楚動人,衛柏呼吸驟然加重:“我需……”他迅速頓住,忽又臉色凝冰:“你既達成目的,那就站好。”
他驟然松手。
“啊!”忽然失去倚托,顧雁驚得失聲呼喊。她腰疼得沒法自己站,忙抓緊衛柏胸口衣裳。眼看她又要摔倒,他飛快地再次托住她的腰。
她嗓音清越如莺,一聲驚呼尤為動聽。複又溫香入懷,他渾身一僵。
“還真受傷了。”衛柏低聲自語。
顧雁聽得惱火,這不是很明顯嗎?需要這麼缺德地試探?
現下又被他抱穩,她回過神,趕緊放開手,不再揪他衣裳。
“去傳一頂小輿來。”衛柏道。
“是。”另一名侍從匆匆離開。
“叔仁,你先去校場,孤随後來。”
“是。”嚴義疑惑地看了看抱在一起的兩人,終是邁步走了。
石橋上隻剩他們兩個。
“抱歉唐突殿下,無奈腰上舊傷複發,身不由己。”她聲音冰冷下來,擡眸卻見衛柏瞳仁濃黑,像要吃了她似的。
你不願扶我,我就願讓你扶?
她用力推開衛柏,要去扶石橋欄杆,卻被他重新箍緊。
“既是舊傷複發,又何必逞□□柏聲音亦冷下來。
他手勁極大,攬住她後背,把她圈在懷裡。她又推一次,他卻紋絲不動了,臉色還越發不好看。
這厮是不是有病?
“是殿下要我站好,”顧雁本就腰疼難受,還被他找茬。惱意翻湧心頭,實在不想再敷衍僞裝。鑒于衛賊暫時不能得罪,她忍住湧入喉頭的反駁,咬唇轉頭,不再說話。
她輕輕咬住的唇瓣,嫣紅潤澤,近在咫尺。她發絲移動,在頸邊摩挲出輕柔的癢。腹腔無端冒出熱意,衛柏深深吸氣,偏頭不再看她。這樣一來,卻更清晰地感覺到,她倚着自己的身子,正随呼吸緩緩起伏。于是他脊背愈發僵挺,隻想把她放開。
但見她在懷中,一副驚慌氣惱、咬牙忍痛的模樣,他忽然又不想放了。
兩股念頭交纏,終是後者占了上風。
衛柏眼底的涼意化開,悄然把她攬得更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