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一時怔住,“是啊……”
姜敏道,“辛簡部必定有事,去探。”
“是。”
消息還沒探回。第二日辛簡矽親到城下求見姜敏,兩王一上一下對面,辛簡矽故作沉痛地說了一堆為天下百姓計,雙方當以和為貴的屁話,姜敏允了。辛簡矽正式派遣座下小葉王辛簡兀突入曲州城商議和談。
姜敏壓根不露面,命魏昭代議,兩個人在曲州都督府裡各自指着對方鼻子罵一回背信棄義,又說些前嫌盡釋的好話,足足議了一日夜才算握手言和。
晚間姜敏出來設國宴請辛簡兀突,公開贊賞辛簡矽深明大義,賞賜辛簡矽本人及其宮眷金銀兩箱,命辛簡兀突帶回去,又下旨釋放辛簡拓疆和屠獅峰,擄的三千前鋒軍士也承諾不日釋放。辛簡兀突原以為姜敏必定一毛不拔,誰知還有意外之喜,便歡天喜地答應了。
第四日過午雙方在曲水之濱殺羊宰牛告天盟誓,辛簡矽主動奉上牛羊千匹以示親善,姜敏親口以王朝氣度給他免了,兩家首領你來我往地客氣一回,雙方握手言和。辛簡矽當場命辛簡部後軍轉作前軍,前軍轉後軍殿後,徐徐退走。
王帳退走後,魏昭帶着一封信走過來,“陛下。”
姜敏瞟他一眼,“哪裡來的?”
“跟随辛簡兀突入城議和的一個随衆方才求見,悄悄遞來給臣——”魏昭道,“臣恐怕有詐不敢擅啟,會同齊淩一處才啟封。陛下——依信秘言,阿兄如今人在北軍營帳。”
姜敏立刻皺眉。
“阿兄信中有言,”魏昭道,“辛簡矽自承位,一直為叔王威脅。中原初定,北境又遭白災,辛簡矽被諸部架在火上不敢不南下劫掠——辛簡矽其實戰意不堅。”
姜敏不答。
“這些陛下也猜到了。”魏昭小心打量皇帝臉色,“阿兄入北軍營帳持密信給胡刁兒,胡刁兒是辛簡矽愛妾,自己有一親兒,叔王支持已經死了的王後所出嫡子,胡刁兒同叔王已是你死我活局面,如今胡刁兒拿了阿兄的财帛好處,根本不管真假便将密信悄悄奉與辛簡矽——辛簡矽這邊被我軍屠了前鋒營,那邊生怕叔王在後掀他王座。難怪連夜打發辛簡兀突入城議和,連财帛都不要了。”
“密信寫的什麼?”
“叔王寫與諸部葉王,趁辛簡矽南下,謀奪王位。”魏昭想一想道,“阿兄既然已經使計叫辛簡矽同叔王徹底離心,咱們不如把此事坐實,再給叔王添一把火,支持叔王自立——辛簡矽還未北歸便被掀了王座,必同叔王打作一團,如此陛下不戰可取北境。”
姜敏不答,“虞暨人呢?”
“還在北軍營帳。”魏昭道,“阿兄同胡刁兒作别,潛藏在後軍中,欲趁後軍北歸拔營亂時脫營入城,故爾給臣送信。”
“叫他趕緊滾回來——”姜敏勃然發作,“密報既是編的,若叫辛簡矽知道,不把他劈作八瓣?”
“不止如此。”魏昭道,“若叫辛簡矽知曉阿兄眼下人在北營,未必肯放他南歸——臣已命齊淩帶内禁衛衆心腹等在曲水,隻待阿兄脫營便接他入城。”
姜敏氣得頭疼,眼下也沒什麼像樣的法子,隻能等。北境軍行進極緩慢,天盡黑時城下仍然有北境軍士林立。姜敏立在城上一直看着圓月慢慢爬上中天,黑暗中終于有三騎快馬往曲州方向疾馳而來。
齊淩道,“來了!”
姜敏遠遠盯着馬背上的人,“放橋。”
軍士領命,一邊往樓下跑一邊高叫,“陛下有令——放吊橋——放——”
衆軍齊齊發力,黑暗中古老的軸承被鐵索一點點絞動,吱嘎有聲,鐵闆吊橋緩緩往曲水下落。吊橋堪堪落到一半,遠方黑暗中蹄聲四起,便見一支騎兵小隊持刀呼喝前來。
曲水邊正等待吊橋的三人同時轉身,便有兩騎同時轉身迎上擊敵。眼下離得如此之近,才看清回來的雖是三匹馬,其實是四個——三個人各騎一馬,另外有一個伏在馬背上,看不出是昏是醒。
姜敏瞳孔微縮。
齊淩急叫,“快速放橋——我去會他!”便叫,“禦林軍随我出城迎戰——”
姜敏看一時,“取我弓箭。”
“是。”
此時吊橋終于落下,“當”地一聲架在曲水上。然而後軍已經殺到,将三騎團團圍住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