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蘇芷寒還不曉得自己拎着的那袋蜜橘,各個都是酸到掉牙的炸彈。
歸家以後,她便去看放在泥爐旁邊,裡三層外三層裹着的那物。
正當蘇芷寒擡手想要拆開,她又動作一頓,神色謹慎。
緊接着,她先把屋子的窗戶打開,讓北風鑽進屋裡來。
再來,她又把前兩日用碎布和棉花做的口罩戴上。
做足充分的準備以後,蘇芷寒終是一層層掀開幹柴和破布,露出被裹在其中的陶罐。
最後,她手上用力擰開罐蓋。
刹那間一股子難以言喻的酸臭翻湧而起,饒是蘇芷寒全副武裝,也是被激得眼前一黑,下意識把蓋子蓋了回去。
“……”
呼嘯的北風沖入室内,席卷着屋裡的熱氣和味道往外湧去。不多時遠遠便傳來不知名的抱怨聲:“哪來的味兒,這般難聞?”
“又是蔣家屋子傳來的味兒?”
“這都第三天了!到底啥情況啊?”
下人院裡怨聲載道,無事的仆婦們捏着鼻子,立在院裡,遠遠望着蔣家屋子議論不休。
打從前日晚間起,下人院裡便有股說不上來的奇怪味道。
等到昨日白天,那股酸腐味越發厲害,起初還有人以為是有凍死的鳥雀野狗死在角落裡,直把屋裡屋外翻了個遍都沒尋到,後來他們循着味兒才發現,出處竟是蔣家院子。
有人懷疑蔣家屋子臨着外牆,許是外頭氣味傳到裡頭來的,不過很快有人去外頭查了一遍,也沒發現異常。
有人懷疑蔣家母女好逸惡勞,屋子裡弄得髒亂差,可很快便有人反駁,說是蔣珍娘最是喜幹淨,況且這幾日都住在三娘子院的丫鬟房裡,都沒回家。
最後,仆婦們懷疑來懷疑去,認定是王婆子報複,或是把那污穢東西潑在人屋子上。
王婆子拖着疲憊的雙腿,緩緩往下人院走。洗衣房工作的強度遠比三娘子院裡強不知多少倍,讓多年沒做過苦活的她累得夠嗆,每日回到屋裡隻想躺下睡覺,就連往日逗弄孫子的心情都沒。
王婆子幹了沒幾日,就打了退堂鼓。偏生自家王媳婦還巴望着進府裡做事,她再苦再累也隻好憋着口氣,強打起精神。
王婆子低着頭,慢吞吞地踏入下人院。她對周遭投來的視線早已是習以為常,頂多覺得今日的議論聲格外多,格外密。
直到王婆子多走了幾步,漸漸靠近自家才終覺得不對勁。她先是抽了抽鼻子,嗅了嗅周遭的氣味,而後驚恐地捏着鼻子:“哪來的味兒?這般難聞?”
躲在屋裡的蘇芷寒聞聲,心虛地蹲下身子,苦大仇深地瞅着面前的陶罐。
她上回隻在曹媽媽等人跟前說說,卻沒打算做,便是這個緣由。雖說臭豆腐的味道尚能接受,但那鹵水的味兒真真是讓人頭皮發麻。
蘇芷寒甚至提前教蔣珍娘别回家,這幾日就在三娘子院的丫鬟房裡擠一擠。
可難聞歸難聞,她也隻有面無表情地繼續工作。
蘇芷寒一手掀開鍋子,另一手拎起笊籬,果斷迅速地撈起裡面發酵的各種前食材,幹脆利落的丢進垃圾桶,準備過會兒就把它們給徹底銷毀。
再然後,她把過濾掉食材,色澤乳白,看似無害的液體擱在一旁,随即把提前準備的老豆腐切塊擱在裡頭浸泡。
事實上這鍋子鹵水應當漚上五日到十日,方是最佳的味道。隻是蘇芷寒與許娘子約定的時間短,加上在下人院裡制作這物着實教人不待見,她也隻好改了改方子。
用适宜的溫度讓發酵速度變快,同時讓豆腐多浸泡一些時間,讓其色澤略略變化,恰好看似半壞不壞的模樣。
待時間一到,蘇芷寒便把豆腐盡數撈出。她将豆腐擺在粗布上,裹上幾層蓋布,這才小心翼翼地挪到竹籃裡,準備一會兒就拎去大廚房。
至于那鍋子鹵水,蘇芷寒看了又看,默默再次蓋上鍋蓋,再把粗布和幹草蓋在上頭。
做都做了,不用有點浪費捏,最重要的是為了做這些鹵水,用了自己好些銅錢。
蘇芷寒開着窗,燒着泥爐子,去味兒的同時也翻了翻陳奶奶給的吃食——山楂有點兒多,要做點什麼?
山核桃啊?瞧着品質還不錯。
蘇芷寒随手剝開個蜜橘,往嘴裡一塞,後腦勺都酸得抽了抽。
她面無表情地吐出橘瓣,不信邪地又剝開一個,沉痛地發現自己在小紅家裡吃到的竟然不是意外。
恁酸的橘子,怎麼吃啊!
等會?蘇芷寒想了想,她剛剛還塞給徐婆子好幾個呢。
蘇芷寒把橘子堆到一邊,準備遲些再想做什麼用。
緊接着,她把一袋子的山楂挪到跟前,先用清水淘洗一遍,再拿着小刀把山楂核盡數去掉。
起初她的動作還有些生疏,而随着去核的次數增多,蘇芷寒的動作也變得越發靈活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