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傅元初蠻不講理什麼的,當下總是爽快的,特别是生病的時候,他連還嘴都不痛不癢的,乍一看像單方面被蔣京津壓着打。
但過了那個當下,等到真的有求于人的時候,蔣京津又不得不絞盡腦汁,來彌補自己太過沒有遠見,做初一的時候總是想不到十五。
剛過十點半,回到自己的房間還沒二十分鐘,傅元初收到蔣京津的微信。
啾啾啾:【你在幹嘛呢?】
剛洗好澡的傅元初打了個問号過去:【?】
發完又想起什麼:【什麼風能把我從黑名單裡吹出來?】
啾啾啾:【哪有什麼黑名單不黑名單的?你說的太嚴重了吧!】
啾啾啾理直氣壯:【我就是昨天高速上網不好,想試試網來着……】
這胡攪蠻纏的解釋,一看就是有求于人前特意鋪墊僞裝的做低伏小。
果然,蔣京津不帶停的,一連串發了一堆故作可愛的表情包過來,傅元初輕嗤一聲,邊劃手機邊随手扯了塊毛巾擦頭發。
一套同系列的“小狗哭泣”表情包發完,蔣京津才終于進入正題:【一一,你想來我房間看電影嗎?】
啾啾啾:【雖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剛剛試了,我房間這台電視真的很好看……】
荒誕得不能再過分的理由,估計她自己也看不下去,又是一系列的表情包刷屏,絲毫沒考慮過,這種看似可以掩飾窘迫的方式,也有可能會把真正重要的信息淹沒過去。
不過蔣京津也确實不用考慮,因為發完消息,傅元初幾乎是立刻就按響了她房間的門鈴。
“你不是拿了張房卡,怎麼不自己開門?”剛才還有求于人,得逞了又立馬露出真面目。
蔣京津的好話一籮筐服務到期自動不續,且沒有七天無理由退貨的售後選項,默認傅元初已經習慣自認倒黴。
實際上也确實見怪不怪了。傅元初把門帶上,一手還捏着毛巾,看她一股腦跑到沙發上拉起毯子蓋上:“中氣這麼足,現在又不怕了?”
“誰說我怕了?”随手挑了一部喜劇片打開,蔣京津嘴硬,“是我好心邀請你看電影好吧?還不是想着你在隔壁一個人也是無聊。”
“哦,”把她掉在地毯上的一個發卡撿起來,傅元初嗤笑,“那我回去了。”
“我開玩笑呢一一,”果然,話音剛落,蔣京津立馬就換上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真誠地向他低頭求饒:“你真的忍心把一個病号單獨留在這裡嗎?”
俗話說三歲看老,從小開始,蔣京津就怕黑,晚上一個人在房間睡覺,一定要開着一盞小夜燈。在酒店這種陌生的環境裡更甚,即使可以把燈全部打開,她也還是會覺得害怕。
“你不是說你不害怕?”這話指的是昨天。開房的時候蔣京津硬要自己一個人一間,堅定到傅元初以為她真的長膽子了。
“那不是不想聽他們唠叨麼?”老蔣和林女士老是傅元初長傅元初短的,大概是因為生病,蔣京津當時就是莫名不耐煩。
她聲音不大,話也說得含糊,傅元初沒怎麼聽清,轉身就要走。
注意力早就不在喜劇上,蔣京津看他的動作,立馬喊道:“一一!你真的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嗎?!”
傅元初停下腳步,不動聲色道:“我又不想看電影,為什麼要和你待在這裡?”
一般他反問“為什麼”的時候,都是在帶人兜圈子,目的肯定就是為了得到什麼。
但占下風的畢竟是蔣京津,來不及想他為什麼明明來的這麼快,卻立馬就要“走”,隻能跟着傅元初的思路,不知不覺就被帶進去。
她皺眉道:“那你說呗,你要怎麼着才能跟我看電影?”
還是不願意完全承認自己其實是害怕。
剛退燒沒多久,蔣京津整個人還是難免沒力氣,兇狠的話說出來也是軟的。看她緊繃着一張臉,表情明明生動,又硬要裝作若無其事。
原本想要趁機忽悠她答應一些不平等條約,話到嘴邊又認命地轉個彎:“我去衛生間你也害怕?那我不關門好咯。”
話說得吊兒郎當,乍一聽内容也像是在耍流氓。傅元初歪了下頭,視線短暫相接,兩個人誰也沒說話。
不同于蔣京津需要翻出厚厚的絨睡衣來保暖,傅元初還是穿着灰色的T恤和亞麻長褲,和在京市一樣的随意姿态,讓蔣京津也不自覺在陌生的環境裡跟着放松下來。
有冰涼的水珠從發梢落到脖頸,傅元初皺眉,擡手擦去,動作間肩背被棉布料壓出流暢的肌肉線條。毛巾摩挲過濕發,其實聽不見聲音,但蔣京津莫名臉紅了一瞬,很快被她歸結成是感冒還沒好。
所以,他剛剛隻是想去浴室放個毛巾。
很快,沒關門的浴室裡很快傳來吹風機的聲音,不用想都知道,他用的肯定是最大檔的冷風。
剛才一閃而過的異樣情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喜劇讓整個房間生出一種熱騰騰的溫馨氛圍,蔣京津對背景模糊的罐頭笑聲充耳不聞,死死盯着浴室,看傅元初一出來,立馬就眼疾手快丢了個抱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