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重新回到酒店,蔣京津還因為傅元初剛才的刻意壓低的聲音、以及呼吸拂耳的感覺,時不時感到惡寒。
“媽媽,你們真的忍心丢下我嗎?”
這趟來桐城,長輩們少不了應酬,原本的計劃就是讓傅元初和蔣京津兩人一塊兒在周邊的景點玩,畢竟已經很久沒來,也算是一個國慶假期相對人少的去處。
但早上不詳的預感成真,原本隻感覺嗓子不适的蔣京津,這會兒鼻音開始濃厚,其他感冒的症狀也陸續到來,顯而易見中了換季降溫的病毒,估計這兩天隻能待在酒店。
可憐巴巴的聲音并沒有喚醒林女士的母愛:“行了啊,感冒藥我剛才給你叫了外賣,待會兒到了前台會給你打電話,自己下去拿,多走走感冒好的快……還有,别老使喚一一。”
他們要去鄰城,今晚就留在那邊過夜。雖然桐城算是半個老家,但畢竟很多東西都有變化,現在能照顧蔣京津的人就隻剩傅元初。
見動搖不了,又想想跟着去肯定更無聊,蔣京津歎了口氣,感歎這叫什麼事。
就是因為要和傅元初待在酒店,才更吓人了好吧,少不了惹一身油。
想歸這麼想,挂斷前台的電話後,蔣京津還是十分順手地把消息轉達給了傅元初,反正是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其他聯系方式拉黑了,直接發的手機短信。
大概半個小時後傅元初才發來消息,言簡意赅地兩個字:【開門。】
拖着腳步,邊控制屏幕上的貪吃蛇邊慢吞吞挪過去拉開門,蔣京津眼也不擡:“你好慢呀傅元初,我還以為你也去送外賣了。”
一番話說的行雲流水,像是人機的程序設定。
傅元初看着連怼人都不走心的蔣京津,又想起她濃厚的鼻音,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也沒催她,拆了包裝袋裡的東西,又把林阿姨點的那堆藥挑出來兩盒。
心安理得聽着他忙碌的聲音打完一盤遊戲,已經換上睡衣的蔣京津批了個外套下床,到窗邊的小茶幾上坐下,看着那堆藥立馬皺起眉頭:“傅元初,你想害我是吧?”
完全忘了這是親媽給買的。
視線挪開,看着旁邊還冒着熱氣的粥,檢查完盒子上的logo後又彎了眼角:“呀,還真去當外賣小哥了,傅元初你人真好!”
這家粥算是桐城比較出名的,中午有時也能排起長隊,也格外對蔣京津胃口,甚至是每次路過桐城都要特意買一碗帶走。或許也是因為生意太好,他們家不送外賣。
剛剛傅元初遲了一會兒才來,肯定就是去給她買粥了。
攪着自己那碗還燙的皮蛋瘦肉粥,蔣京津搖頭晃腦,好話不要錢一樣,一籮筐往外遞。
短短幾秒就能行雲流水地營造出冰火兩重天的氛圍,也就隻有蔣京津能心安理得做出來。
那邊正在燒水的傅元初一時語塞:“蔣京津,你能少說點話麼?”
這會兒心情好,蔣京津自動把這理解成是傅元初對自己病情的關照,邊拆餐具邊搖頭晃腦:“哎呀,就說這麼兩句沒事的,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就鼻音重點,沒事兒,真有事了再說呗。”
要不說蔣京津是烏鴉嘴,吃完飯又吃了藥,剛到傍晚,蔣京津就突然開始發燒,這下别說玩遊戲,真是連和傅元初吵架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早兩天就隐隐不舒服,要感冒是早預料到的
“38.2度。”接過還帶着蔣京津體溫的溫度計,傅元初言簡意赅,拆了旁邊的退燒藥。
房間了隻開了一盞不晃眼的小夜燈,蔣京津裝作看不見,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傅元初,你都不戴口罩的嗎?”
她看見了傅元初手上的退燒藥,是那種最常見的小兒退燒藥。粉色的濃稠液體,喝起來類似各種金屬液體的混合物,偏偏還要用極甜膩的糖漿蓋過去,喝完嗓子像是被增稠劑黏住,哪哪兒都不舒服,蔣京津從小就不喜歡。
傅元初先撕了個退燒貼遞給她自己貼上,又混好一杯溫水放在旁邊:“你自己喝還是我幫你?”
很平靜的語氣,像林女士之前要給自己灌藥時候一樣平靜。
喝藥還能怎麼幫。
默默對比了一下兩人之間的力量懸殊,蔣京津還是轉身,乖乖坐起來:“行行行,喝就喝嘛,你這麼兇幹嘛?”
傅元初沒理她,先遞藥又遞溫水,看蔣京津五官都皺成一團。
看人躺回去,他把藥重新收了,又把空調溫度往上打。
住的樓層不高,正是下班高峰期,窗外時不時傳來鳴笛聲,襯得房間裡更安靜。靜音打完幾局單機遊戲,掐掉手表的震動提示音,傅元初到衛生間換了一盆涼水出來。
“一一,你待會兒要出去玩嗎?”退燒藥最催眠,迷迷糊糊中,蔣京津和他說話。之前還神采奕奕的人,一病起來顯得反差更大,異常乖巧。
有溫熱和冰涼兩種觸感劃過她的手腳,給她做物理降溫。把水盆放遠一點,傅元初又拆了片退燒貼換掉,摸了把蔣京津的額頭,還是燙的。
他沒有回答,蔣京津已經自己确定了答案:“……那你出去玩吧,我自己也可以的,但是你回來記得給我帶晚飯哦。”
“帶什麼?”傅元初幫她把被子往上掖了點。
退燒藥見效,蔣京津開始出汗,感覺自己渾身潮濕,很熱,偏偏被子被人壓住,怎麼扯也下不去,隻能被迫放棄:“你看,你其實根本就是想出去玩!”
總算攢出一點力氣來,蔣京津眼皮很重,聲音還是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