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慢慢降低,還沒到供暖的時候,林女士嫌開空調會太幹,蔣京津和往年一樣,翻出牛奶絨的睡衣來穿,整個人被裹成絨絨的一團。
久違能在家睡到自然醒的周六,又剛忙完期中,她簡直把無所事事貫徹到底,吃完飯就打遊戲看動漫,整天賴在沙發上,天擦黑了才終于想起該做點正事,挪了個位置,盤腿坐在木地闆上,拆品牌方寄來的禮物。
蔣京津的賬号粉絲體量不大,原本也就沒有多少禮盒可收,好在賬号标簽做的還算不錯,有很多小衆的工藝品類商家很樂意跟她合作,零零碎碎的東西堆在一起,倒顯得很熱鬧的樣子。
“這次怎麼這麼多?”林女士正好下樓,随口問道。
家裡人知道蔣京津在做賬号,雖然從來沒有具體問過,但學校宿舍小,平時都是林女士幫着收快遞,攢在一塊等蔣京津回家的時候再拆。
“還好吧,”蔣京津拆膠帶的動作頓了一下,“可能這次攢的時間太長了。”
林女士沒有看錯,這次确實多了不少,不過神差鬼使地,想到vlog下面的評論,一直被媽媽說“狗窩裡藏不住馍馍”的蔣京津,第一次沒有迫不及待地和家人分享視頻上熱門這個好消息,
她岔開話題:“媽,你現在就要出去了嗎?”
林女士今晚有個聚會,也沒多在意快遞的事,聽蔣京津這麼問,點點頭:“你爸待會兒下班了也直接過去找我,我們今晚估計就不回來了,你一個人在家把門關好。對了,抽屜裡有之前帶回來的餅幹,你自己拿着吃。”
顧阿姨和傅叔叔也不在家,沒蹭飯的地方,那今晚又要糾結外賣吃什麼了。
蔣京津把拆開的紙盒子扔到一邊,聞言略有點沮喪地搖搖頭:“不能吃了,這兩天估計是太忙了,好像有點上火……”
牙龈和舌根像在打架一樣,也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裡在疼,反正老是感覺被什麼東西頂着,口腔也熱熱的,總是有些不舒服。
宋女士停下換鞋的動作,問了她好些症狀,确定不是很嚴重之後,叮囑道:“家裡有金銀花,你自己拆了泡一點喝,還有消炎藥,都在藥箱裡……”
不同于在宿舍的熱鬧,宋女士走之後,家裡一下子變得空蕩蕩。蔣京津歎了口氣,把睡衣的帽子兜起來,又拿出手機連了客廳的音箱放歌,這才邊想晚上要吃什麼,邊繼續拆剩下的快遞。
今天的打扮實在不适合出鏡,她并沒有錄制開箱過程,準備之後再做一期好物分享,拆的動作也慢慢悠悠,還有空給東西都大緻分了類,拆到最後一個的時候,蔣京津立馬樂了,從茶幾上夠了手機,打開對話框。
啾啾啾:【一一!今晚吃什麼!】
那邊過了幾分鐘才回複,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赅:【?】
這邊安保很嚴,外賣送不進來,最近物業又在忙着消防排查,基本隻能自己去拿,讓蔣京津一個人點外賣是不可能的。挑了個可以讓對話框看起來更熱鬧的表情包發過去,蔣京津盤腿坐在地毯上繼續打字。
啾啾啾:【我爸媽也不回來了,鬧饑荒ing,你點外賣的話可以帶我一個嗎?】
傅元初無情拒絕:【不點。】
啾啾啾:【那我們出去吃?】
蔣京津不喜歡和不熟的人吃飯,但也不太習慣自己一個人吃飯,小區門口就有好幾家餐館,傅元初也一塊兒去的話,她可以勉強讓自己換個選項,反正也還沒想好要吃什麼。
啾啾啾:【好嗎好嗎一一,我給你帶禮物了哦!】
把那些怎麼都想不明白的奇怪情緒跳過去之後,蔣京津的生活重新恢複常态,在有求于傅元初的時候,說話依舊格外的客氣,恨不得現在就打個視頻過去,讓他看看自己臉上的笑容究竟有多真誠。
反義詞:【:)不好。】
上次拉黑又加回好友之後,蔣京津怎麼改備注都覺得不舒坦,最後索性沒動,顯示的也就一直是原本的昵稱。
這樣很有好處,可以讓她盡情颠倒黑白,自動把傅元初拒絕的話當成是默認的。
比如,他說不好,那蔣京津就可以解讀成好。
斷開藍牙連接,音樂聲驟然停止,蔣京津從地毯上站起來,睡衣拖鞋都沒換,拎着“禮物”,一溜煙跑到隔壁。
“一一,我要進來咯!”客廳亮着燈,她推開門,假模假式地探頭先喊了一聲。
傅元初轉頭,先看到蔣京津帽子上墜着的兩隻長耳朵,整個人被粉色裹成毛茸茸一團。
關上門,她一隻手被在身後,邊甩着另一邊袖子蹦跳着過來。
“一一,我真的給你帶禮物了哦!”永遠往上走的尾音帶上換湯不換藥的語氣詞,聲調和動作一樣蹦蹦跳跳。
說着,先把自己不能吃的餅幹從睡衣口袋裡掏出來,碼在桌子上,花花綠綠好大一堆。
傅元初移開視線,繼續整理面前的東西,沒接話。
“你幹什麼呢?”蔣京津邊問邊把帶來的真正禮物塞到抱枕底下。
“反正沒準備點外賣。”
“切,說話這麼沖。”蔣京津撇撇嘴,順手拿起遙控器把空調往下降了幾度,自然地在地毯上盤腿坐下。
兩人一個坐沙發,一個坐地毯,很神奇的距離,好像誰也挨不到誰,但傅元初無論擡眼還是低頭,視線裡都有蔣京津,也能聞到她身上那股若有似乎的柑橘味。
“踢到不負責啊。”傅元初把挑出來的碟片推到桌子另一邊,換了個新的收納筐,重新坐回沙發上,語調帶着散漫意。
“誰要你負責,變成鬼了我自己來索你的命。”蔣京津滿不在乎,又問,“是顧阿姨的嗎?”
傅元初“嗯”了一聲作回答。
顧女士很喜歡看電影,也喜歡收藏各種碟片,家裡特意裝修了一個影音室。最近她突然心血來潮要整理物品,今晚出門前還沒收拾完,剩下的工作就順理成章落到傅元初手上。
蔣京津點點頭,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懶得起身就伸長手臂夠到桌子那邊,勾過來另一個框子:“哎,這不是我以前玩的那個嗎?”
裡面裝的都是老實的遊戲卡帶,插在光盤機連上電視機和遊戲手柄才能玩的那種。
什麼“我”,都是雙人遊戲。
傅元初把最後一筐碟片按照大緻年份整理好,疊在一起放回影音室,回來的時候蔣京津還在看那框遊戲卡。
“應該還能玩吧?”上面貼的塑料标簽基本都花了,蔣京津眯着眼睛仔細辨認。
傅元初看了眼,故意吓唬人:“這都放多少年了,你小心摸一手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