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高堂廣廈,卻透露着一股揮之不去的陰冷。
朱紅的大門敞開着,江後福有一種隐約的熟悉感。
這種感覺随着她走進内部變得越來越強烈。
高台上的神翕,燭火燃燒的香氣中夾雜着讓人不适的刺激性。
她視線向上。
江善終就是死在了這兒。
“奶奶,爸。”江淮月的聲音喚回了江後福的思緒。
她跟着過去。站在高台前的是一位看上去德高望重的老婦人和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男人。
系統的聲音及時響起。
“江善始,江家家主,女主的父親。江懷靈,江家前家主,女主的奶奶。”
江後福安靜地站在江淮月身後,她就不和兩人打招呼了。
“淮月,你怎麼把她帶回來了。”江善始眉頭緊鎖。
“爸,後福也算江家人,何況她有權知道這件事。”
江善始眼神複雜地看了眼江後福,歎了口氣。
“既然來了,就和後福把話說明白。”江懷靈開口,江淮月上去攙扶。
“後福也過來看看吧。”
江善始按母親的吩咐打開了神翕後的暗門。
江後福跟在他們身後進入暗室。
暗室比外面更加富麗但也更陰冷,哈出的氣體還冒着寒氣。
江善始掀開了房中用來遮掩的綢布。
綢布下是一個雕刻精美的展櫃,鋪滿了錦羅綢緞。
而在錦羅綢緞中赫然卧着一個森白的頭顱骨。
聯想到亡夫那顆腦袋,江後福對眼前的東西充滿了好奇。
江懷靈沉穩的聲音此刻也帶上了積分滄桑。
“這就是江家供奉了百年的家靈,也是詭異的殘軀。”
“它之前并不是現在所展示的樣子,”江淮月補充道,“原來看起來更加鮮活,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可是,直到一個月前——也就是你回到公寓的那一天,”江淮月盯着江後福的臉,“它消失了。”
“等它再次出現,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所以,你們懷疑我?”江後福泰然自若地湊近展櫃觀察。
她沒什麼好怕的,反正包還在身上,沉甸甸的重量讓她安心。
“不過,話說回來,監視我的人是你們安排的嗎?”江後福敲了敲展櫃的玻璃,江淮月就站在另一邊。
江善始和江懷靈的表情都很詫異。
“江後福,你……”
“監視是我自己要求的,而且這是為了保護你。”江淮月打斷了父親的話。
“淮月?”江善始看向小女兒。
“是我懷疑你,所以我把你找回來了。”
江後福沒有回她,隻是專注地打量着頭骨。
輪廓不太像自己那個亡夫,反而與江善始更加相似。
“它叫什麼名字?”江後福希望能在這找到答案。
三人面面相觑,最後還是江懷靈開口:“大人的名字早就失傳了。”
“意思是自己家家靈的名字你們自己也不知道咯。”江後福看他們确實不像知道的樣子。
場面一度尴尬。
一旁面色凝重的江懷靈發出幾聲咳嗽。
“這裡陰涼,去外面吧。”江善始扶着咳嗽的母親向外走。
江後福無所謂,她隻想把原身與江家有關的事情弄清楚。
密室重新關閉,四人又回到了主廳,一旁的桌椅上已經擺上了熱茶。
“江家有一個傳統,就是每一代都要向家靈獻出一個孩子,鎮壓它的邪氣,以求江家安甯昌盛,”江懷靈從回憶中抽離,整個人似乎蒼老了幾分,“而你,江後福,就是被選中的孩子。”
“我有一個問題,你們務必回答。”江後福看向江善始,表示不理解,“我是你親生的嗎?”
江善始沒想到江後福會這麼問,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地回避她的眼神。
“……不,不是。”
“那你們也都知道這件事吧。”她掃視過江家祖孫二人。
兩人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讓我猜猜,”江後福抿了一口茶,“當時被選中的其實是江淮月,然後你們不忍心失去女兒,就找到了我,想辦法讓我替了她的位置,是這樣嗎。”
“……對不起。”江善始愧疚地低下了頭,面對這個“女兒”,他深知自己對她虧欠太多。
“我也有錯,我當時應該阻止他的。”江懷靈回想起當年,身為家主的自己理應阻止這種行為。可是,當她得知這件事時,面對自己唯一存活的孩子,她選擇了隐瞞。
“對不起。”江淮月也很慚愧,如果不是她,江後福也許能享受正常孩子的生活。
“等等,不用說了。”江後福起身阻止站起的三人進一步抒情,“我不能原諒你們。”
畢竟原身是原身,她是她,她不能替原身原諒他們。
她提上一旁的包,裡面的東西撞得哐啷作響。
“差不多就到這吧,我已經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你們家的這件事和我沒關系。”雖然最後這句話撒了謊。
“還有,晚飯就不吃了,希望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江後福背好包,轉身離開時不忘笑着補充,“當然,錢的事除外。”
三人說不出挽留的話,隻能看着她離開。
江後福暢通無阻地一路返回,在進别墅時又碰見了臭臉的江淮霁。
“煞筆看誰呢?”
“煞筆看你呢!”江淮霁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氣的面目猙獰。
江後福附送一個友好手勢。
“你——”
正好江淮月從後面追上江後福,江淮霁不得不放棄反擊。
“來得正好,幫我叫輛車送我回去。”江後福走之前還是要蹭一下江家的車的,坐着舒服。
江淮月聯系了司機,跟着江後福到門口。
“你真的是江後福嗎?”江淮月不确定。
“是啊。”江後福理所當然地肯定。
“你可以回江家的,我們是你的家人。”江淮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江後福嘴角上揚,“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很好笑嗎?”
她拍了拍江淮月的肩膀。
“做你自己要做的事去吧,我要走了。”
江淮月呆立在門前,看着江後福上了車。包裡再次發出的響聲敲碎她美好的幻想。
眼淚順着臉頰滑落。
原來就算是重來一世,她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