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蹤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他顫栗得更明顯了。

江後福看出他在害怕。

“你們是一樣的嗎？”

胡建軍沒有說話。

“現在我們查到的并不止你，還有别的人也和你一樣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如果沒猜錯的話，在你們進行到最後一步之前，應該還有一段較為漫長的漸進過程——這個過程應該不好受吧。”

胡建軍的頭微微偏過去；如果他的雙眼還在，在此刻肯定不敢注視石凱的雙眼。

“讓我們想象一下，”石凱步步緊逼，“本來你們隻以為這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眼睛問題，結果醫院治療無果，狀态愈演愈烈。”

“然後有一個聲音在你們腦海裡出現。”

“挖掉它就好了，挖掉它一切就好了……”

“不！不是這樣的！”胡建軍情緒激動，他的心理防備在分崩離析，“你就是在胡扯！”

“那你為什麼要挖掉自己的眼睛呢？”

“因為我的眼睛看不見。”胡建軍失落地看着自己的雙手。

石凱無語地扶額。

“我們的眼睛是無法看到我們真正想看到的東西的，隻有舍棄才能打開另一雙眼睛。”胡建軍神神叨叨。

“那你想看到什麼？”

“未來，我的未來，”他伸出手，五指張開，又緊緊握住。“我要掌控自己的未來。”

聽到“未來”兩個字，江後福想起沈家的那個百目詭。

但這并不是石凱想知道的答案。

“醫院方面和你的家都沒有找到你挖出的眼睛，那你知道它們在哪裡嗎？”

“都被它拿走了，這是代價。”

“還有代價？”

“天下不會掉餡餅的。”胡建軍的語氣像是在笑石凱的天真。

“我向它獻出了我的眼睛，它讓我看到了我的未來，我可以避免很多的錯誤，可以選擇做更多正确的事情，這是多麼劃算的交換！”

石凱覺得胡建軍就是被洗腦了。

“我插句話，”江後福主動介入他們的對話，她想要解決自己内心的一個疑問，“你知道百目真君嗎？”

“你……你怎麼知道它的！你們不能知道，不能知道它……”胡建軍捂住了自己的雙眼，血從紗布下滲出。

“它是神！它是神！它是指引我們未來的神！要為它獻上我們的一切！啊啊啊啊——”胡建軍陷入癫狂。

就在石凱按下急救鈴的那一刻，胡建軍又蓦的安靜下來。

“我看到了，”他擡起頭，手緩緩指向石凱，“你會被殺死。”

石凱對此不屑一顧，做驅詭人這行的總會有死的那天。

“還有你，”胡建軍又指向江後福，“江後福。”

聽到他叫出江後福的名字，石凱轉頭去看江後福。

江後福無奈地聳了聳肩。

“我會等着的。”

在聽到她的回答後，胡建軍又恢複了先前痛苦的模樣。

醫護人員趕到，石凱和江後福離開了病房，正好碰到走廊上被焦急的女人丢下的陳澈，三人一同返回車上。

“她并不清楚自己丈夫的這件事，不過聽他說胡建軍的眼睛在三個月前就開始出現症狀，先隻是癢，後面就發展成脹痛。”

陳澈向他們陳述女人的話。

“而且昨晚胡建軍是當着她的面在客廳挖出了眼睛，可是她根本沒有在客廳找到他的眼睛，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這麼說的話，胡建軍的眼睛真的是被百目真君拿走了。”石凱終于點燃了那根皺的不成樣子的煙。

“百目真君？怎麼又扯上它了？”陳澈還記得上次在沈家的經曆。

“你們上次就是去的沈家吧？百目真君就是他們家的。”石凱吐出一口煙霧。

“嗯，機緣巧合，我推測出他可能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所以在聽到胡建軍說‘看到未來’的時候，我就想到了。”

“還說不準。”

石凱用通訊器聯絡祝小晴。

“查一下這三個人是否都去過沈家。”

祝小晴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找到了三人的行蹤記錄。

最先去沈家的是張平，然後依次是李陽和胡建軍。

從張平的行蹤看來，胡建軍那次是他陪着去的。

“對了，不是說沒找到他們的眼睛嗎，我找技術部處理了幾張照片，發給你們了。”

三人同時收到信息，打開手機查看。

處理局黑進了拍下三人挖出雙眼全程的監控。

在經過特殊處理後，原本正常的畫面上浮現出一個詭異的黑影。

江後福的記憶也在此刻重新清晰。

虛幻的青黑色身體，背上鼓起的黑色膿包，那雙空蕩的眼睛在它拾起胡建軍的眼球後看向了屏幕外的他們。

它吞下兩顆新鮮的眼球，兩隻眼迅速從它背部的膿包長出，驚恐地張着眼。

它露出一個猙獰的笑。

一隻，兩隻，三隻……膿包上的無數隻眼睛睜開了眼，挨挨擠擠地看着他們。

我知道你會看到我的。

它都看得到。

江後福拍醒思維陷入混亂的陳澈和石凱。

陳澈過了好久才慢慢緩過來，“凱叔，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沈家。”

石凱拍掉落在身上的煙灰，吸下他這支煙的最後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