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目詭死去後,池中徹底幹枯。
隻剩下巨大的堅硬龜殼,與其底下密密麻麻的破碎屍骨。
時間迷宮徹底消失,趙水飛帶人沖進竹林尋找失聯幾小時的石凱三人。
竹林中的一切恢複了正常,無論是屍骨、血迹,還是怪物的屍體,全都消失在時間長河中。
當他們沖進殘破的沈家祠堂時,江後福正好背着昏迷的張平從正堂走出。
陳澈在她身旁幫扶着。
石凱則靠在龜殼旁抽着煙。
“百目詭呢?”
“死了。”
石凱輕描淡寫。
他的腦子反複映射出江後福詭異化的半臉。
“我等你們的報告。”
聽到A級詭異死了,趙水飛立刻意識到事情的不簡單。
但具體隻能等事後再向三人了解。
經機器檢測,現場的詭異氣息完全位于正常區間,隻有祠堂中央的巨大龜殼散發着詭異物品特有的氣息。
前來的清掃組在廢墟中找出了百目真君的祭拜名冊。
加上池底的屍骨,相信很快就能對出死亡的确切人員。
如今百目死亡,沈家祠堂又白骨森森,證據确鑿,沈宗的罪行已經是闆上釘釘。
沈行站在池邊,他沉默了很久。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這麼多的屍骨。
還是在自己從小到大經常去的祠堂之下。
他并不記得父親有邀請過這麼多的人來祭拜。
他們的屍骨絕對無法填滿這裡。
那麼……
他想起自己早早去世的母親。
沈宗也被趙水飛命人綁住一齊帶了來。
幹枯的池井,裸露的龜殼,森然的白骨,兒子沉默的背影……
他瞬間明了了一切。
“帶走我吧,都是我做的。”
沈宗頹然地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他雙腿失力,跪在了地上。
“與沈家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我們會審查沈家所有人。”
趙水飛冷冷開口,揮手讓旁邊的男隊員将頭号犯人帶走。
當他欲将地上的沈宗扶起時,一個人走上前來。
是沈行。
“媽媽是不是在裡面?”
他的聲音隐忍,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發。
沈宗低垂着頭,不敢看兒子的表情。
“我問你媽媽是不是也在那裡面!!”
沈行不顧公職人員的阻攔,憤怒地揪住了沈宗的衣領。
“我愛明珠的……我愛她的……”
淚水順着沈宗眼角的褶皺蔓延而下,鼻泗橫流。
他愛他的美珠,也愛他們的孩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這個家更好的生活……
沈宗的幻夢被兒子的巴掌拍碎,宣告了他最後的審判。
“我不是媽媽,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在這一刻,沈宗的眼中沒了光。
他不再是衣冠楚楚的精英,而是妻亡子恨的落魄中年人。
醫療人員接走了昏迷的張平和李陽。
石凱沒有再和江後福陳澈兩人一起。
他和趙水飛說了幾句後,也不與任何人交談,徑直坐上了趙水飛的車。
“啊,凱叔——”
江後福拉住了想要追上去的陳澈。
“别去了,他需要時間。”
江後福搖搖頭。
她當然看清了槍口後石凱的表情。
痛苦與恨意在他的臉上交織。
“那好吧。”
陳澈遠遠望了眼車中點煙的石凱,他的臉在煙霧中若隐若現。
“江後福。”
沈行叫住了江後福。
“我可以坐你們的車嗎?”
在場的沈家人都被要求前往處理局配合調查。
沈行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不願意和父親待在一輛車上。
江後福又看向陳澈。
陳澈倒無所謂,想坐就坐呗。
反正沈行也很配合。
“沒事,他幫了我們的。”
陳澈和看送審理人員的同時打了聲招呼,保證不用她擔心。
“上車吧。”
江後福坐在了後座。
李陽不久前還被放置在這裡,其他裝備堆雜起來,顯得有些擁擠。
在江後福打算關門的時候,沈行拉住了車門,坐在了她的旁邊。
江後福隻好坐去中間,給他挪出位子。
“你怎麼不做前面?”
“我一般都坐後面的。”
沈行關上了門。
陳澈調整後視鏡,正好看見江後福無語的眼神。
“噗——我們走了哈。”
陳澈憋住笑,跟着前方的車輛一起開出了沈家大院。
天蒙蒙黑,晚風也帶着冷意。
陳澈關上了車窗。
“盧明珠是我的媽媽。”
沈行突然開口。
“父親是父親,母親是媽媽。”
江後福對這些稱謂倒是挺熟。
“你和我母親長得很像。”
沈行看着江後福的側臉。
江後福狐疑地看了眼他。
“你該不會是……”
“我不是那種惡心的人。”
沈行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隻是長得像而已,實際上一點也不一樣。”
他聽說了她殺了百目真君的事。
這是盧明珠從來都不曾擁有的力量與勇氣。
“她很溫柔,就算是我父親那麼糟糕的丈夫,她也全心愛着他。”
“原來你們也知道沈宗糟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