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中午11點29分。
王昭君在打開盒飯前習慣性打開手機想要看一眼時間。
可也就是這一眼,讓她把筷子一丢,穿上外套,拿上車鑰匙跑出了辦公室。
正要進辦公室的小胡閃身為匆匆離開的王昭君讓出路來。
“王隊!你不吃飯了嗎!”
看見王昭君桌上還未來得及拆封的午飯,他朝隊長喊道。
“現在有事!”
王昭君頭也不回地跑出了警局。
小胡從窗戶看到王隊匆忙上了她自己的汽車。
“王隊——”
不等小胡開窗喊完,随着車門被嘭的一聲關上,她已經開着車揚長而去。
“那要不要留飯給你啊……”
小胡這無奈的後半句是怎樣也趕不上王昭君的速度了。
王昭君一手握方向盤,一手在不斷地撥出電話。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
“該死!”
撥打給馬梅梅的電話一個都沒接通。
“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王昭君咬咬牙,加快車速,連闖幾個紅燈。
自從得知王昭君在處理燕靜謝鐘揚一案後,馬梅梅與她的主動交流也開始多了起來,經常以談論李俊的案情為由邀請王昭君來家裡做客。
但她們每次聊的内容卻幾乎都與案件不沾邊。
馬梅梅分享了很多自己結婚前的事情,王昭君則将自己處理過的案子當故事一樣講給馬梅梅聽。
她們的關系在這幾天的相處中迅速升溫。
特别是馬梅梅,因為頭一天王昭君對她做的點心的一句“非常非常非常好吃”的贊賞,她就将王昭君視為了自己的知音。
發現王昭君喜歡吃她做的點心後,就總是給王昭君投喂自己烘焙的各種小點心,還多到了王昭君足以分給辦公室的同事們每人一小袋的地步。
王昭君對于馬梅梅對自己的情感依賴還是能夠理解的。
她的丈夫李俊在家中可能并不是表面上的那種老實人,馬梅梅的多次流産與他脫不了關系,甚至他還可能限制了馬梅梅正常的社交,這也導緻馬梅梅現在很容易就能信任對她好的自己,連孩子的名字都希望能由在幾天前還算得上是陌生人的她來取……
但是。
越往這個方向想,馬梅梅殺害李俊的動機不就越大嗎?
想到這,王昭君在燈下翻字典的手頓了頓,辦公桌旁是還剩半袋的曲奇餅幹。
直到剛剛看到馬梅梅發來“救救我”的消息,王昭君心中刹那間的擔心蓋過了她昨晚一整夜的懷疑。
車子被她直接停在了單元門口,她連車門都沒關就沖上了馬梅梅家所在的五樓。
“馬梅梅開門!開門”
她瘋狂拍打着503的門,企圖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馬梅梅!馬梅梅!”
王昭君持續喊了三分鐘,門内卻遲遲沒有反應。
她果斷掏出随身攜帶的配槍,一槍打爛503的門鎖,猛地撞門而入。
“馬梅梅!你在哪裡!”
她迅速環顧房内,并沒有看見任何人影。
當她踏入餐廳時,卻聽到廚房有窸窣的聲音,便持槍小心靠近。
“馬梅梅?”
這兒并沒有人影,但地上有一鍋被打翻的炒菜,竈台上的火還在冒出藍色的火焰。
這讓王昭君對馬梅梅的處境更加擔心了起來。
她關掉火,正想要去别的房間尋找,卻聽到一聲女人痛苦的呻吟。
在浴室裡面!
王昭君不敢怠慢,馬不停蹄地朝浴室奔去。
“馬梅梅,是你嗎?”
浴室的玻璃門緊閉着,她輕輕叩了叩門。
她聽見裡面傳來的隐約嗚咽聲。
聲線她很熟悉,是馬梅梅。
“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馬梅梅的聲音聽起來很痛苦,這讓她不由得更加擔心。
她嘗試打開浴室門,卻發現門從裡面被上鎖了。
用槍可能會傷到馬梅梅,她一邊隻能拉着門把手不斷搖動鎖芯,一邊輕聲安撫似乎受驚了的馬梅梅。
“馬梅梅,是我,王警官,王昭君。”
“不要害怕,我來救你了。”
見門鎖遲遲沒壞,她用不會驚吓到裡面的人的力氣開始撞起了浴室門……
馬梅梅又回到了那一個夜晚。
她蜷縮在浴缸中,一隻手無助地抱着自己,另一隻手護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這已經是她的第三個孩子了。
她不能再失去了。
她的眼淚是滾燙而破碎的,幾乎要灼傷她自己。
“馬梅梅,你是不是在裡面——”
她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
沉重的腳步聲在緩緩靠近,從浴室門底細細的門縫中清晰的紮進她的耳中。
玻璃門中模糊的輪廓在一點點變大。
她顫抖的雙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絕對不能被發現。
絕對不能被發現。
可是她來不及藏起的那一聲嗚咽還是被門外的人聽見了。
“我知道你在裡面。”
男人的聲音笃定而平靜。
“為什麼不出來。”
他的臉在玻璃的映射下變得模糊,看不出具體的面容。
除了那雙眼睛直直射來的視線。
她記得那個眼神。
黑色的。
惡意的。
恐怖的。
然後,是遍體鱗傷的她和永遠失去的孩子。
“我問你為什麼不出來!”
男人的語氣忽地提高,玻璃門中的他仿佛變成了一頭憤怒的野獸。
門鎖被劇烈搖晃着,一如她腹中孩子岌岌可危的生命。
“出來!給老子出來!”
“看老子怎麼整死你!”
男人惡狠狠的聲音幾乎要讓她再次陷入崩潰。
明知道自己懷着孩子,男人的踢打還是一次又一次落在她的肚子上,就像是故意攻擊着她的軟肋,要從身體和心理上同時擊垮她。
“誰來救救我……救救我……”
她無力呻吟着。
她在手機上和朋友關于家暴刑法的聊天記錄曾經被男人發現。
“犯法犯法犯法——除了我你還能靠誰啊?啊!”
他一把拽起她的頭發,将她的腦袋狠狠撞向了茶幾。
一下。
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