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
血順着她的額角淌下。
原來,他什麼都清楚。
在這之後,朋友圈本就不大的馬梅梅在男人的強制下,與外界的聯系更少了。
她絕望地感受着□□逐漸流出的溫熱。
沒有人能救她。
沒有人。
她将小刀對準了自己纖細的手腕……
“馬梅梅!馬梅梅!”
她模糊的意識被一個慌忙的聲音喚醒。
“你不要睡,一定不要睡。”
王昭君抱起浴缸裡的馬梅梅,淺淺的水面漂浮着淡淡的紅色。
“救護車就來了,就來了。”
她将馬梅梅側躺在沙發上,找到了上次馬梅梅給她包紮的紗布,隻不過這次的兩人位置完全調轉。
馬梅梅的眼皮很重,但她還是在努力睜大,想要看清王昭君的臉。
她感覺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
腹中的胎兒卻在此時迫不及待地翻滾着,仿佛下一秒就會哇哇出生。
”王警官……李俊……是我吃掉了……“
馬梅梅緊緊抓住了王昭君想要給她包紮的手。
她已經活不了了。
“謝謝——”
馬梅梅的聲音戛然而止。
滾燙的血濺在了王昭君的臉頰,原本緊抓着她的手無力滑下。
随着嬰兒的一聲啼哭,怔住的王昭君呆愣地轉過頭,和破肚而出的詭異螳螂幼體對上視線。
它在啃食馬梅梅的身體。
“啊啊啊啊啊——”
她瞬間紅了眼,發狂般對螳螂幼體連射幾槍。
但在詭異面前,普通的武器隻會是一堆廢鐵。
直至子彈打光,螳螂詭異都分毫未損,甚至還憑借自己快速飛行的優勢從背後偷襲了未反應過來的王昭君。
鐮刀一般的前肢在她的胸口刮開了一大道口子,王昭君則趁機抓住了它的後肢,将欲要飛出房子的螳螂詭異重新拉回。
一人一詭在地上殊死搏鬥起來。
可即便王昭君的實戰經驗再豐富,沒有詭武且對詭異氣息無法免疫的她也終究不是詭異的對手。
她身上的傷已經開始發黑腐爛,縱使意志力再強大也敵不過身體的逐漸虛弱。
她摸到一旁地上的玻璃碎片,狠狠紮向詭異螳螂相對柔軟的腹部,一下兩下三下……掌心的血沿着手臂流下,連她自己都要麻木了。
螳螂詭異的前肢一直揮舞着,即使王昭君的上身已經傷痕累累、紅黑交織,她的手也始終沒有松開,玻璃碎片還在一下又一下地試圖刺進它的身體。
緊接着,一聲突如其來的槍響結束了這場慘烈的僵局。
“王警官!”
是那個姓陳的驅詭人。
王昭君最後看了一眼沙發上馬梅梅的屍體,疲憊地閉上了眼。
她眼角那一滴遲遲不願落下的淚水也終于滑下……
無數的聚光燈照向台前,這是反家庭暴力法發布以來最大型的一場家暴專題案件公開發布會,其内容前後橫跨了近三個月集中發生的全國近二十起相似家暴反殺案。
案件中的死者最後都屍骨無存,而所有的嫌疑人最後也以自殺告終。
這一系列案件引發了全社會對于家暴的關注。
不過最先到來的是他們如潮水般湧來的質疑聲。
“因為家庭暴力而導緻的反殺惡性事件還會不會繼續蔓延?”
“反家暴是否是在激起社會男女對立?”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警方介入真的能解決家庭問題嗎?”
“社會上的女性是否能從這些惡性案件中汲取教訓?降低被家暴和犯罪可能?”
……
“各位請安靜。”
作為警方發言代表的王昭君暫停記者的自由提問。
“首先我要糾正大家的一個錯誤。”
“家暴反殺并不是惡性事件,除去婚姻關系,很多的反殺也就相當于刑法中的正當防衛,應當是可以酌情減輕或免除處罰的。”
“其次,家暴的重點不是‘家’,而是‘暴’。”
“家庭暴力與男女對立沒有任何的關系,它的受害者不分男女,不分年齡,不分社會地位。”
“我們反對家暴,實際上反對的是任何形式的暴力行為,并不是要因為一個人而否定祂所屬的一整個群體。“
“而家暴也從來都不是家務事,我們社會各界更是要對家暴做到零容忍。”
“家暴反殺為什麼會發生?”
“從曆年的家暴自救案件中我們可以看到,受害者的維權和反抗往往面臨着很多的困難和壓力,那些缺乏合理性的規定和法院等片面的認定從客觀上縱容了犯罪者的氣焰,間接地導緻了一系列慘痛的後果。”
“所以,不論是我們警方還是其他的法律機構,都應該強硬地介入這種被’保護‘在在婚姻、家庭下的暴力傷害,及時摁斷案情加重的苗頭。”
“至于這一系列案件最需要汲取教訓的到底是誰,我想大家應該都心知肚明。”
人群中有窸窣的笑聲。
“請這兩位先生不要笑,這并不是談資,而是血淋淋的事實。”
“反殺是這個社會問題的果,家暴則是它的因。因為因的存在,果隻會一次又一次的發生,所以一切的源頭是家暴的因。如果在法律上不嚴懲施暴者,因隻會在土地上滋長。”
“你,你,甚至是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成為未來潛在的施暴者,然後再在果中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或者,連屍體也沒有。”
王昭君指向人群中剛剛發笑的兩位中年男人,語氣毫不委婉。
“惡中滋生的暴力,恨中爆發的殺意,兩者注定被捆綁。”
王昭君話音剛落,背後的熒幕暗了下去。
在一衆領導還沒弄清楚情況時,熄滅的熒幕開始放映影像。
女人的哭喊求饒,男人的拳腳相向,一聲聲砸在骨肉上的悶響清晰地從音響中傳出。
所有的畫面無一例外地對準了施暴者們猙獰而扭曲的面孔。
上千張臉,上萬張臉,還有更多。
“效果比想象的還要好欸。”
陳澈第一次對新聞如此關注,畢竟最後放映的影像也有她的一份功勞。
“嗯,王警官恢複的也不錯。”
研究所為重傷的王昭君提供了及時的醫治,詭異力量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後遺症。
江後福看着電視上精神抖擻、火力全開的王昭君,因為寫報告而緊皺着的眉頭也舒展開。
那個違規的視頻是她和陳澈替王昭君弄的,她們本就是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的人,也不怕處理局對她們怎麼樣,頂多就是寫寫檢讨,畢竟處理局人員嚴重緊缺。
在上次消滅白色愛神後,重傷的江後福被批假養病,其餘人員則追蹤論壇用戶,聯合其他城的詭異處理局共同剿滅愛神散播出去的幼體,也一并解決了全國近二十起夫妻失蹤疑案。
在與警方商榷過後,将詭異案件相關内容去除才有了今天電視上在星城召開的案件發布會。
“你這段時間倒是清閑得很,我可是連跑了好幾個城市,車都要坐吐了。“
陳澈和江後福吐槽道,她現在低頭就能聞到自己身上濃濃的車味和煙味。
和老前輩們出差真不能太要求舒适度
但江後福覺得比起出短差,還是寫報告要更痛苦。
明明最後是Joker殺的愛神,自己積分沒得到,案件報告還讓她一個人寫。
以她貧瘠的詞彙根本無法撐起趙隊要求的萬字報告。
也就在驅詭隊兩人各自痛苦時,研究所這邊對愛神遺骸的解剖也終于進入了尾聲。
“這是……“
鄧永正小心取出從愛神喉嚨中取出的女性頭顱,發現脖頸處有一塊隐約的黑色。
她将腦袋繁殖背面,撥開頭發,露出一行細小的字來。
是一串編号。
“0152?”
而在那塊曾生長着白色蘭花的牆頭下,一束躺在地上的淡雅白色蘭花已然枯萎發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