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君在那次的發布會之後就被局長勒令停職了。
不過,在停職期間,她還是有很多地方要去,也有很多事要做的。
她最先是去了錦城,出庭了謝文婷的家暴重訴案。
因為上次發布會後的社會壓力和影響,此次的申訴相較以前要順利了許多。
雖然賀忠陽最後并沒有如謝文婷所願被判死刑,但也還是成功延刑,打響了嚴懲家暴施暴者的第一槍。
至此,謝文婷長達11年的抗争最終以不算太完美的結局落下帷幕。
同時,就謝文婷曾經有被賀忠陽使用天眼追蹤的不好印象,星城詭異處理局方面認為謝文婷作為受害者應該享有知情權。
于是派出當時救下謝文婷且目前處于公假期間的江後福作為代表,對使用天眼追蹤一事緻歉。
而在賀忠陽案件結束不久後,暫未複職的王昭君又參加了星城的三場葬禮。
處理局的清掃組全權負責了屍體的複原和入殓工作,最大地還原逝者生前的體面。
燕靜的葬禮上來了很多人,王昭君隻在外圍遠遠看着。
謝家姐姐哭得最為傷心,謝寶珠(原名謝招娣)則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母親的骨灰盒上,淚水打濕她的手背。
趙媛(真真的媽媽)的葬禮除了王昭君和江後福陳澈兩人,隻有兩位頭發斑白的老人和衣着整潔而幹淨的真真。
在火化前,陳澈和江後福帶真真見了媽媽的最後一面。屍體複原得很成功,異化的痕迹全部都被掩蓋住,那正是真真記憶中媽媽睡着的模樣。
在真真的堅持下,她鄭重地抱着媽媽的骨灰盒,懷中四四方方的盒子對于她來說很大很大,又很小很小。
馬梅梅的葬禮最簡單,除了抱着骨灰盒的王昭君,隻來了幾個以前關系較近的朋友和同事。
火化的前一夜,王昭君在她床下的盒子裡找到了一個已經發黑的成型胎兒,這才是馬梅梅的第四個未能出世的孩子。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她将胎兒放在了它母親的身旁。
“我翻了很多字典,還是覺得‘平安’好。”
房間裡很安靜,馬梅梅沒像上次一樣說名字俗氣。
“平平安安,聽上去多好。”
王昭君久久沒有說話。
她以朋友的身份為馬梅梅下葬了骨灰盒,擡頭時正好看見遠處李老太太佝偻的身影,她沉默地站在樹下,望向墓碑的方向。
王昭君曾在幾年前的報案中看見過她的名字,她被丈夫當街家暴,好心的路人為她報了警,但就此沒了後續。
沉默中的痛苦在此刻以另一種形式中斷了它的延續。
天色漸黑。
忙碌了一天的王昭君終于回到了家,上次吃剩的半包曲奇還安靜地躺在桌上。
點的外賣還沒到,她打算先吃點墊墊肚子。
她将剩下的曲奇一并倒入了餐盤中,随之落下的是一張小小的紙條。
王昭君将紙條從曲奇中分出,上面是一行秀麗的字迹——
曲奇的最佳食用期是三天。
啊,這袋曲奇早就過了三天了。
王昭君有些懊悔當初自己沒有一次吃掉,順手又翻到紙條背面。
小小的紙條上擠着更多的文字。
“我昨天晚上想過了。”
“‘平安’也挺好的,寓意我也很喜歡。”
“雖然很唐突,但我還是想問問。”
“你願不願意做平安的幹媽呢?”
“真希望明天就能聽到你的答複。”
紙條上的字迹被幾滴濕潤暈染開。
超過最佳食用期的曲奇仍然美味,咀嚼間舌尖卻敏銳地嘗到了一絲苦澀。
而這一絲苦澀從她的舌尖開始,一點點累積到了她心髒的最低端。
“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一陣了!”
陳澈仰頭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冰啤酒,感慨道。
她前些陣子全國到處跑、到處交接愛神詭異殘餘案件,可把她忙壞了。
“年輕人是要多曆練。”
石凱抿了一口杯中的酒,以過來人的語氣評論。
此次的出差他因為要處理另外的案件而沒有參與,但這種外出輔助的任務通常都是交給他們這些相對更穩定的詭武人和異能者的。
他都數不清待在處理局的這十八年裡自己已經出過多少次差了。
“但出差能去很多地方呢。”
祝小晴也被陳澈強制拉來一起吃燒烤,正好當作一次愛神案件結算的慶功宴。
“我平時隻是在辦公室裡工作,連星城都走不明白。”
身為調查員的她甚至連星城地域範圍内的外勤任務也沒有參與過。
“調查科對我們的幫助很大。”
剛剛趕來才坐下不久的趙水飛安慰道,難得隊長有空出來和他們聚一次。
“外勤任務很危險,你們在總部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嗯嗯,每一顆螺絲釘都有它自己的作用。”
祝小晴朝趙水飛露出一個感謝的笑。
“對了,江後福,我看完你的報告了。”
趙水飛又将話頭轉向了一旁專心吃串的江後福,聊起她今天踩點提交的案件報告。
江後福吃串的背影瞬間抖了抖。
“是報告有問題嗎,趙隊?”
她略帶謹慎地問。
“你報告中有提到活捉了一隻詭異螳螂幼體,但和研究所方面的收容清單對不上。”
趙水飛為這件事在收容所清點了好幾次,但始終都沒查到江後福報告中提到的這隻詭異。
“你是不是沒有上交?”
“我是想交的。”
江後福坐直身子,目光炯炯。
“但是沈覺川把它給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