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石道顯現,洞中發出震耳欲聾的響動,明鸢身形晃動,擡頭一看,穹頂之上的巨石開始崩裂,大大小小的石塊紛紛從頭頂掉落,身後的鬼官石像跟喝大了酒一般,也搖晃着東倒西歪,倒在地上。
眼見程柔嘉剛晃過神來,一臉的茫然搞不清楚狀況,明鸢大喊一聲:“走!”連忙抄起她的胳膊朝石道跑去,裴書珩緊随其後也進了石道。
身後傳來聖母明王不斷的厲聲咒罵,和石塊墜落砸地的聲音,明鸢拽着程柔嘉在石道中發足狂奔。足足跑出數十丈遠,耳中轟隆的雜聲漸漸消散,才停下腳步。
她松開程柔嘉的手,撐着雙膝,口中喘着粗氣。
程柔嘉此時也緩過神來。“明道友,你受傷了!”
明鸢順着她的目光低頭一看,腿傷之處又滲出淋漓鮮血。
看來這條腿真是要廢了!
明鸢對于自己下狠手弄傷腿這件蠢事愈發感到深深後悔,想起“始作俑者”,這才回頭看去。引路燈環繞着裴書珩颀長的身影緩緩照亮黑暗的石道,裴書珩正信步走來,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全然不似她和程柔嘉的狼狽模樣。
這吝啬鬼,逃命還逃得挺有風度。
明鸢一瘸一拐拖着殘腿走到他眼前,伸手讨藥讨得輕車熟路,面不改色。
裴書珩看着明鸢伸來的手,将萬靈散擲了過去。
“現在知道疼了?”
龇牙咧嘴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明鸢毫不客氣地将藥粉一股腦全灑在傷口上。裴書珩側首睨了她一眼,目光冷淡卻頗具意味,似是對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了如指掌。
明鸢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着,仿佛有一種狐狸尾巴被人揪住的感覺。将打好的腹稿咽回肚子裡,她索性扯掉身上披的狐狸皮,低聲說道:“吝啬鬼,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知道什麼?”裴書珩見她娴熟地将萬靈散揣入自己懷中,嘴角略略上揚,“你叫我什麼?”
他的将目光投向加快步伐走來的程柔嘉,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你,叫我什麼?”
明鸢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剜了裴書珩一眼,立刻咬牙改口:“師兄。”
此時袖中的傀儡忽地躁動起來,從明鸢的袖口露出頭,說道:“小狐狸!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咱們扯平了,該放我走了吧?”
“我幫你找回了你的天魂,救了你一命這是自然,你又何時救了我一命?”明鸢抽出惡靈傀儡,惡狠狠扯緊了它頸間的紅繩。
惡靈傀儡雙手掐住脖頸,咬牙切齒地擠出聲音:“你!你不講道理!要,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什麼?”明鸢朝惡靈傀儡擠眉弄眼,咬破手指欲将其身上的控靈咒修補好。
“好燙!好燙!”惡靈傀儡扭動身體躲閃,“别畫了!我認栽,我認栽!”
“明道友,它說你救了它一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程柔嘉此刻一頭霧水,兇靈不是早已被裴書珩收入鎖靈囊之中了嗎?明鸢不是被惡靈附身,引到聖母明王洞的嗎?
明鸢笑着打量起一臉懵懂的程柔嘉,心想,天玑宮怎麼會放這樣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徒弟出來曆練的?
“你以為瓊華觀的兇靈便是作惡的根源?”
“難道不是嗎?”程柔嘉歪頭問道。
“非也,非也……”明鸢搖頭晃腦。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惡靈傀儡也想知道。它自問一直以來自己都掩藏得很好,一心為那兇靈搜刮女子魂靈,沒有露出一絲破綻。連那多疑的兇靈都從未懷疑過它的忠心。
“在我将你困在這傀儡之中時發現你天魂缺失,我便知道這作惡的根源不止兇靈一個。你是聖母明王派去監視兇靈的,待它吃夠魂靈,聖母明王好坐收漁翁之利,你的天魂在他們手裡,是為了更好地掌控你,為他們所用。我說的沒錯吧?”
“所以你抹掉了那勞什子血咒,又松了縛魂鎖,”惡靈傀儡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就是為了引我逃回聖母明王洞!”
明鸢拍了拍傀儡的腦袋:“還算不笨。”
“隻可惜沒除掉那該死的聖母明王。”程柔嘉聽了個半懂。她一心想替小潭鎮的百姓報仇雪恨,心裡卻沒有盤算,聽了明鸢的話,隻是将心裡的怒氣轉嫁到聖母明王身上。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惡靈傀儡得意地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憑這點小聰明,你們是鬥不過他的。”
“他?你說的‘他’是誰?”裴書珩捕捉到惡靈傀儡話中的關鍵,駐足冷道。
糟了!不小心差點說漏嘴!惡靈傀儡忙捂住嘴巴,連連搖頭:“我什麼也沒說,你聽錯了吧?就是你聽錯了!”
“你說不說?!”明鸢勒緊了紅繩逼它開口。
這聖母明王的來曆不明,背後應另有其人。
“我說!我說!”惡靈傀儡扯着頸間紅繩,“他,他是……唔!唔!唔!”明鸢松開紅繩,它卻掙紮得更加厲害了。腦袋歪向一邊,雙手掐住脖頸,似要将其掐斷,若是傀儡有五官,此時定能看見它翻白眼伸長舌頭的鬼樣子。
“它被下了縛言咒。問它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