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裡的針鋒相對頃刻間蕩然無存,除卻鳥雀之聲,唯有趙漣歲捂着嘴卻洩露出的嗚咽之聲。
她難以置信地蹲下身試圖藏住她的錯愕,她一直以為沂水城的局是她布的最好的一局,卻沒想到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她依舊是他人的棋子。
“為什麼?”趙漣歲閉上眼,語氣沉重地問,“為什麼偏偏是我?”
林青蠻眼皮一斂,語氣中多了幾分憐憫:“這便是因果啊。”
“因果?”趙漣歲露出一個想笑又笑不出、想哭又不願意的表情,哪怕命運的洪潮已經将她淹沒,“所以我一直都在你們的算計中嗎?”
林青蠻倏然不知該跟眼前的少女說些什麼了,事實上此刻她隻覺着頭疼,她蜷縮防備的姿态仿佛自己對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林青蠻隻能靜靜的等待,等待少女将所有情緒釋放後平複心情,不然這樣子沒辦法交談。
擱在小巷兩側的竹竿蓦地發出清脆聲響,自林青蠻身後由遠及近,她無奈歎氣轉身施展法術,定格住那如漫天飛羽落下的竹竿。
“嗖——”龍眼大小的檀木珠穿過停滞空中的竹竿雨,毫不留情的朝她的臉上飛來,殺氣騰騰。林青蠻眼皮一掀,旋身躲開,與此同時檀木珠與她的靈力碰撞擦濺出火星子,在她的深沉目光中被碾壓成粉塵。
林青蠻眉一挑,嘲諷的笑容剛挂上臉頰,一道玄色身影掠過她身側,青年冷若冰霜的眼神幾乎要将她戳出幾個洞。林青蠻好笑地打量着他,忽略了她身後利劍出鞘的聲音。
鋒利的劍尖抵上她的腰間的瞬間,林青蠻瞬間變得面無表情,任由宋庭照将趙漣歲攔腰帶到小巷盡頭。
身後的楊阗冷漠開口警告她:“别動,小心刀劍無眼。”
這威脅人的氣勢唬一唬别人也就罷了,對于活了上千年的林青蠻來說簡直是小孩子鬧脾氣不值一提。她勾唇一笑,在如驚弓之鳥的楊阗面前松開固定竹竿的術法,竹心蛀空的竹竿嘩啦嘩啦的掉落鬧出不小的動靜。
楊阗本就神經緊繃,這一鬧便晃了神。就這間隙就被林青蠻反客為主,兩人來回過了幾招,楊阗明顯不敵但為了趙漣歲兩人還是頗有義氣的沒跑。
林青蠻冷哼一聲,一手裹挾靈力拍向楊阗握劍的右手,乘其不備猛然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将因窒息而滿臉通紅的他一丢,輕松甩到宋庭照腳下。她做完這一切,吹了吹指甲的塵屑,“小鬼。”
被小瞧的楊阗紅着臉起身,擋在宋庭照兩人面前,動作意味不言而喻。
林青蠻也不吓他了,像是沒骨頭般靠在灰牆上,含笑地等待着始終沉默的趙漣歲。
趙漣歲緩過勁,拍了拍宋庭照的肩膀,擠出笑容:“我沒事的,師兄别緊張。”說完她拉住了楊阗手肘,“楊道友也是,别緊張。我們剛才隻是在聊天。”
聽見她這話,林青蠻最先噗嗤笑出聲,她手掩着唇,笑問:“是呀,我們方才隻是聊天而已,别緊張。”
兩人久久對視,眼神中的刀光劍影不知來往了多少回,局勢一下子僵住了。
楊阗見狀,一言不發地将長劍入鞘。“哒”一聲,将這死寂局面攪碎。
林青蠻挑眉一笑:“如何,想明白了嗎?”
趙漣歲沉默一瞬,方答:“想清楚了,我的路我自己走,你左右不了任何事情。”
“固執,你與你父親性子差的十萬八千呀。”
秋風驟起,落葉嘩啦打旋,吹起修者離去的衣角,消失在巷子角。
宋庭照被趙漣歲牽着手腕離開,楊阗跟在身後。
宋庭照問:“為何要自己跑出來?”
天知道他從楊阗口中知道趙漣歲悄聲離開時,心漏跳半拍。
“怎麼的?師兄怕我傷心欲絕獨自離開嗎?”趙漣歲頭也不回反問他。
青年氣結,頓住腳步。趙漣歲拉不動他,回身看向眉頭擰緊的青年,忽松開他的手腕,踮起腳尖去觸碰他的眉心。宋庭照睫毛一顫,任由她帶着寒意的指腹覆上來。
“師兄,我不想讓你看見我傷心沮喪的模樣。從前你總說我行事魯莽,我卻不以為意,如今自食其果肯定是不想讓你瞧見的的。”趙漣歲動作輕緩地推開他緊皺的眉心,她的視線落在他滿是自己身影的瞳孔中,微微一笑求饒道,“師兄,給師妹留點面子吧。”
幾人回到落腳的地方時,趙詠甯正扒着大門左顧右盼,見到他們時眸光一亮,激動地朝屋内吆喝,“他們回來了!”
楊阗秉承眼不見心不煩,抱着劍走在前面,遇上态度殷切的小公子出門迎接,意外地挑眉。
趙詠甯落在他身旁,試探地問他們去哪裡了,視線卻時不時看向楊阗身後趙漣歲。
楊阗:……